耳听得人群中叽叽喳喳,却是几个装束艳丽的少女。那些少女们端着自己的河灯,嘻笑着互相打趣,只听一个道:“你们都求的什么?”旁边众人回,“自然是姻缘,难道还有别的什么?”而独独一个长了圆圆脸庞,望去甚是可爱的少女低头不语。那些少女自然来问,“翠巧,你求的是什么,为何不说话?”
原来那可爱少女的名字叫做翠巧。
只听那翠巧答道:“我不知道求什么?”少女们七嘴八舌,“怎么会不知道求什么?自然求你和阿牛哥哥的姻缘啊。”翠巧皱了眉,竟是一脸困惑。嗫嚅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阿牛哥哥到底算什么?”最先问话的少女提高了声音,“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知道算什么?莫非你不喜欢我哥哥么?”
原来阿牛是她的哥哥。
翠巧捂了脸,“我不知道。”那问话的少女更是着急,竟推了翠巧一把,“我哥哥待你那样的好,你竟然说不喜欢他。”翠巧使劲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我------”她急得脸都红了,半晌才说得连贯,“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喜欢啊。”那问话的少女道:“那好,我来问你,你是不是总惦记着我哥哥、想见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每天都想和他在一起。”翠巧有些羞涩,但仍旧重重点头。
众少女“啊”一声,有人上来点了翠巧的额头一下,“傻瓜,这不是喜欢是什么!”,还有的道:“若这不是喜欢,那什么是喜欢?”
这一段对话沐子晏和言欢听得分明,两人不约而同向对方看去,目光一触之下,又立即分开。
言欢的心中是豁然开朗,一直以来困扰她的问题在此刻迎刃而解。她总是将沐子晏当成朋友,却又觉得这个朋友在她的一众朋友中显得有些特别,她总是想去撩拨他,接近他,依赖他,信任他。
原来,这就是喜欢。她是喜欢他的。
虽然,她不知道从何何时而始,也许是青冥山山门前他救下了她那次;也许是月光下客舍房顶的那一场玩笑般的过招,以及最后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也许是润晶馆他一夜箫声陪伴。不论始于何时,此刻想来,她对他的喜欢已经是如此深刻,她已经放不下他。
言欢偷偷去看沐子晏,却见他神色一时喜一时忧,仿佛遇到什么极为难解之事。她并不知道,沐子晏的心已在天人交战当中。
他的人生,一贯孤清和冷静,而言欢就像是一团火,意外闯入,让他混乱,也令他温暖,他从排斥到好奇到钦佩到接近,直至喜欢。人群中,他总是会注意到他;她不在眼前,他总是去寻找她;她有困难,他倾尽所有也想要帮她;她遇到危险,他永远希望挡在身前的那个人是他。
他一直当她是好友,原来,这就是喜欢。他是喜欢她的。
他虽然明了了这个问题,但随即心中却是惶恐与痛苦。难怪他一向对女子不假辞色,难怪他对言欢倾心,他喜欢的原来是男子,他大楚堂堂毓王,原来是个断袖!而言欢,那般美好而珍贵,他对她怀了这样龌龊的心思,无疑是亵渎了她。
前面的人陆续散去,言欢已端了那盏荷花灯站到了浣花溪畔。她蹲下身,将那盏荷花灯轻轻放到水中,以手撩了撩水波,助那灯飘得更远。她双手合握,闭目低首,轻声念道:“我言欢在此祝祷,愿这天下盛世清平,民生和乐。”
此刻,天上明月,水中灯影,一时俱都映在她面上,她整个人似在发着光。
沐子晏依旧站在原地,定定看着她,心中一时甜一时苦,整个人已是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