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欢和沐子晏一路并肩走去。经过方才,他们之间仿佛又有什么不一样了,心似乎贴得更近了些。
言欢的嘴角噙了笑意,不时去看身边的沐子晏,而沐子晏似乎一直在等她看他,看到她看过来,再回给她一个温和的眼神。
二人走过桥头。言欢不经意低头看那桥下的浣花溪,忽然“咦”了一声。只见那溪水里,水波浮沉之间,竟然飘了各式各样的河灯。一盏、两盏、十盏、百盏,一时也数不清有多少,疏疏密密、浩浩茫茫地在浣花溪上漂荡着。
远远望去,红红的烛火映着粉嫩的灯盏,粉嫩的灯盏又映照着一汪碧波,而此时月亮已升起,夜朗气清,月华如炼,投射在水面上,与河灯交相辉映,碎影错落,熠熠生辉。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哪里是天上,哪里是水中,只有一条天地银河在缓慢地流动着,仿佛从亘古流到当今,再流向不可预知的未来。
“这里真美!”言欢叹息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去问桥边卖河灯摊子旁的老版,“今日是什么节日么,为何此处要在放河灯?”那老板一脸稀奇地看着她,“公子一定是外地来的吧。”言欢笑着拱拱手,“没错,在下从开阳过来。”
那老板摆出一副知之甚详的样子,“今日乃是七夕,每年这时候,公子小姐们都会来此处放河灯。”“哦,那是为何?”言欢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那老板说得兴起,“七夕放灯,求的自然是姻缘,咱们这浣花溪的河灯啊最是灵验。公子你不知道,有个王家的姑娘就是放了河灯,找到了如意郎君。还有那个张家的小子也是这样,求到了一门好亲。”
言欢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得想笑。那老板拿起摊子上一盏小巧的荷花灯递给她,“这位公子你别笑,不如你也求上一求,看看灵不灵验。”言欢不觉脸热,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那老板见她面嫩,便道:“不求姻缘也可,那不如就求个平安吧。”
言欢刚想拒绝,旁边伸过一只手来,将那荷花灯接过,又从摊子拿了一个,淡淡道:“就这两盏吧。”却是沐子晏。沐子晏将那盏荷花灯递到言欢手里,“不妨就应应景。”说罢,自去掏了银子递给那老板。言欢只得接过。
老板指了摊子旁书案,那上面摆了笔墨和纸张,“公子若有所求,便写下来,放到这河灯里。”言欢谢过,和沐子晏一同过去,两人各自摊开纸张,静心默写。
言欢先写毕,去看沐子晏的,只见那上面写的是“天下长安,众生丰足”。沐子晏的字笔走龙蛇,极有刚劲,显示出非一般的豪迈。
言欢一笑,将她写的展开给沐子晏看。沐子晏定睛看去,却是“盛世清平,民生和乐”,言欢的字端庄秀丽,暗带风骨。
他二人所求竟然如出一辙。
沐子晏将目光从那纸上移开,落在言欢面上,他专注地看着她,她亦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早年于大楚各地辗转,起初虽是因身世所累,后来见过太多民生疾苦,世态炎凉,此时若说有所求,自然便是天下之长治久安,百姓方能安居乐业。而言欢不过一介世家公子,竟然还有此等见识,不由得他不心生敬意。
这个红衣少年,已带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他与她,竟是如此契合。也许真的就是上天注定,他们这一世注定要相识,相知,成为至交好友。
想到“好友”这两个字,沐子晏不知怎么,心中竟有些奇异的感觉。他一直当言欢是好友没错,但是,这个好友似乎又有些不同,尤其是经过倚红楼那混乱的一夜,此刻想来,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
沐子晏想得入神,却见言欢已端了那盏装了她祝愿的荷花灯走至桥下,他便也端了他那盏灯,走到言欢身边去。
此刻,桥下挤挤挨挨都是等待放灯的人,二人便在人群之后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