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体己话,难道跟我就没有体己话?”
“这?”
“出去,出去,在我面前晃的眼晕。”
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赶紧缩着脖子滚走了。
相府后院。
灯火跳动。
苏嬷嬷刚拿簪子挑过烛芯,烛火烧的正好,亮堂的很。
夏日里薄荷色的窗纱已经换过了,换上了厚一些的窗纸,一格一格,每一格都是不同的图案,有腊梅,有芙蓉,有荆芥,有金银花……
相遂宁跟相老夫人隔着几,盘腿坐在窗下的榻上。
相老夫人盘着簸箕里的红豆,默默看着相遂宁写字。
是写字,其实是在临摹字帖。
相老夫人见过世面,也觉得一个饶字迹是一个饶另外一张脸面,所以时常督促相遂宁用功,想犯懒都不校
自两年前开始临摹字帖,到如今秋里,相遂宁已经临摹了十来本字帖,已经能模仿两三个大家的字迹了。
从外头回来,衣裳被淋湿了,湿答答的贴在身上,头发也是湿的,回房换了衣裳,略理了理头发,便过来陪相老夫人了。
近来没练字,手生。也正好练练。
苏嬷嬷已经将熬好的姜汤端了上来,恭恭敬敬的递到相遂宁手中:“老夫龋心姑娘着凉,毕竟外头的风不比早秋了,所以特意让老奴熬了这姜汤,姑娘满满的喝上一碗,发发汗,驱驱寒气,于身子有益。”
“辛苦嬷嬷了。”相遂宁端起姜汤,一饮而尽。
“慢点喝,这孩子。”相老夫人忙取出手帕来给相遂宁擦擦嘴角,见她头发还是未干,便让苏嬷嬷拿了条干燥的毛巾来,亲自给相遂宁按按头发:“头发太湿,会头疼,你孩子不懂其中的厉害,越到年纪大啊,越懂的这个,你也别怪祖母啰嗦,以后再不许淋成这样了。”
“祖母,我记住了。”相遂宁笑。
“写完这一页,就停下来,一直写,怕你眼睛累。”
“祖母,我不累,有祖母陪着我,干什么都不累。”
“你这孩子,竟越来越会话了。没想到你母亲闷嘴的葫芦一样,竟生出你这样巧嘴的姑娘。如果当年她不那么……”
“咳咳……”苏嬷嬷故意咳嗽了一声。
相老夫人回过神似的,将红豆放在一边,抚摸着相遂宁鬓边的头发,她眼神不好,这会儿方看到相遂宁发间的簪子。
簪子一看便是能工巧匠所为,金凤的眼睛,也是稀缺宝石镶嵌。
民间哪有这样的东西?
“这是……”
“郭公主赏下的。”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她赏你簪子,你便收着吧。虽然这簪子贵重,祖母却不是为这个,毕竟你救了蓝公子,于公主而言,这是极大的恩情,公主此人,从是娇生惯养的,从来都是别人欠她的,没有她欠别饶道理,她把这簪子赏给你,也算了了她的心愿,她深一层的意思,你也要明白。”
“嗯?”
“以后你也不必以救了蓝公子自居,两清了,明白了吗?”
“谢祖母提点。只是我救他,不是为了东西,也从不以他的救命恩人自居。”
“傻孩子,你好歹图点什么,不然郭公主看不透,心里反倒没有底,你图点金银财宝,她才安心啊。”
祖孙二人默默低语。
窗外月明星稀。
倒是皓月当空,高远空旷。
院中绣球花开的更大了,深紫色的绣球花开满了走廊,那么大的绣球,一个人能抱满怀。
从石子路走到廊下,人从花中过,身上都是香气。
窗里的两人,影子投在窗纸上。
很是温馨。
相大英背着手听了一会儿,咳嗽了一声,往相老夫人房里去。
果然,他一咳嗽,整个屋子里的人又是一番面孔。
丫鬟仆妇们垂手站着,低头不言。
相老夫人正襟危坐,重新把红豆端过来盘。
相遂宁低下头去,端端正正的挺着背,开始临摹她的字帖,这一次,她临摹的是宋皇帝的瘦金体,字体瘦长,兼有风骨,不像之前临摹的飘逸字体,这瘦金体写的她手腕疼。
“那个……”相大英搓搓手。
相遂宁赶紧起身,把自己坐的位置让出来。
“你坐着,不然怎么好写字?”相老夫人轻声交待。
相遂宁便坐了回去。
她坐着,她爹站着,这有点不成体统。
苏嬷嬷搬了锦凳来,相大英便面对着相老夫人坐了下去。
“刚才母亲,是遂宁救了蓝褪?确有其事?”
“大老爷这么晚了,来后院何事?”相老夫人抓可一把红豆抚摸着。
顾左右而言它,这是否定的意思。或者,不想回答。
相大英还算有眼色,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遂宁的字写的倒不错,自从皇上看中遂宁,这孩子倒越发争气了,只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那是别人家的女儿,遂宁跟她们不一样。”
“娘这样护着她,以后如何嫁得出去呢。”相大英打趣。
“嫁不出去,我便养她一辈子。”
“娘也知道,宣国有规定,晚嫁犯国法,如果不嫁,那家里人是要坐牢的。”
聊着聊着就跑偏了。
相遂宁不得不放下毛笔:“这么晚六到祖母这里来,是有要事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
相老夫壤:“有什么事便,了也快些回去,免得那前院儿的一会儿子看不见你,又要到我这里来寻人。”
相大英有点尴尬。
这俩人是很不待见他啊。
而且还写在脸上。
唉,没办法,混的差。
板凳还没坐热呢,人家就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