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跑了几趟柳树胡同,马车也坐了好几回,甚是困乏,春困不饶人的时候到了。
本想多睡一会儿,不料却被一个女人的吵嚷声惊醒。
套了一件月牙白的衫子,梳了发髻,未洗脸,便见明珠跑进来回话:“姑娘不好了,有人来了。”
“谁来了?”
“那个……是那个……”明珠吞吞吐吐,脑子里知道是谁,只是说不清楚。
伺候着相遂宁梳洗过,想着相遂宁要出去看热闹,明珠赶紧在前头引路。
相遂宁不急不慌的吃了一碗鸡蛋羹,又吃了半个香梨并一个小白菜馅的包子,觉得吃的东西咽不下去了,才拿手抚着脖子:“昨儿夜里睡的香甜,今儿饭也吃的好,吃多了,去祖母那里瞧瞧吧。”
相老夫人在看苏嬷嬷引线穿针,苏嬷嬷也有了年纪,头发花白,眼神不大好,想补一件旧衫,可穿了半天线也穿不进。
相老夫人抚摸着一兜红豆笑眯眯的:“我只当自己不中用了,苏嬷嬷,你也不中用了,两个老货喽。”
众人便笑起来。
相老夫人的早饭很丰盛,这一日有奶油包子,咸菜包子并黄玉米小卷,八宝野鸭块,宫保野兔,腌香椿苗,地黄粥,并水果若干。
野鸭,野兔,像是庄子上送来的,平素青城里难得这样的好东西,耐嚼,下饭,送粥最好了。
苏嬷嬷多盛了一碗地黄粥,另配了一副筷子给相遂宁。
有相遂宁陪着,相老夫人的粥也多喝了两碗。
腌香椿苗这道小菜,装了小小一碟子,虽然吃起来咸些,可毕竟是庄子上新送的香椿腌制的,又脆又爽口,还有独特的香椿味道。一年当中,也就春季可以吃这个东西,相遂宁不禁多吃了一点。
肚子都鼓起来了,只好拿手揉揉。
相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现下是吃香椿,再过几天,庄子上的木兰芽儿就长好了,到时候送过来炒着吃,那个香味儿才算好呢,我年轻那会儿,必吃的,不然吃粥无味儿。”
见相遂宁的粥喝的见了底,相老夫人又指挥着苏嬷嬷给她添:“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地黄粥煮的软烂,喝了顺气养身,一会儿就消化了,不打紧的。”
“祖母,我喝不下了。”相遂宁笑。
“那我们来下象棋吧,好几天没下了。再过几年祖母眼睛愈发花了,连象棋也看不清,就更不能跟你玩了。”
“祖母不老。”
“祖母若不老,岂不是成了老妖怪。”
祖孙二人对坐着笑起来。
眼瞧着祖孙二人用过了饭,苏嬷嬷亲自收拾了碗碟儿让小丫鬟子端出去,又收了相老夫人平素磋磨的红豆,另端了棋盘上来,又从柜子里把象棋端出来。
相老夫人抓了一个黑子,还未落子,就皱了眉。
原来是明珠在珠帘外头走来走去,左一圈又一圈的儿,像个走马灯。
丫鬟这样,可是没规矩的。
相老夫人放下黑子,看了看相遂宁。
“明珠,怎么了?进来说吧。”
明珠小跑着进来,压着声音道:“前院儿出了事,老爷跟小娘正生气呢。”
果然,前院儿那边隐隐约约透着女人说话的声音,声音是尖利的,像拿锥子划破绸缎那种声音,里头还有汤上娘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想来相大英下朝归家了,这会儿在前院儿不知闹什么幺蛾子。
相老夫人自是不待见的:“好好的日子不过,大早晨的何苦?遂宁,咱们且下棋,你可不要去前院儿,免得找不自在。”
相遂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