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君说好,于是下令,命争有关官吏制作甲一定要用丝绳连缀。”
“公息忌知道自己的主张得到实行了,于是就让他家里人都制造丝绳,有诋毁他的人说,公息忌之所以想用丝绳,是因为他家制造了很多丝绳。”
“邾君听了很不高兴,于是又下述命令,命争有关官吏制甲不要用丝绳连缀,这是邾君有所局限,制甲用丝绳连缀如果有好处,公息忌即使大量制造丝绳,有什么害处呢,如果用丝绳连缀没有好处,公息忌即使没有制造丝绳,又有什么益处呢,公息忌制造丝绳或不制造丝绳,都不足以损害公息忌的主张,使用丝绳的本意,不可以不考察清楚。”
听此,慕容楮没有听太明白,于是问谢慈,谢慈给他又讲了讲,他这才明白。
虎子道:“凡事不能只听旁人言。”
易筐道:“还有就是信任,若是信任,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不会信,若是不信任,不管旁人怎么说好,也都不会改变认为。”
谢慈点头道:“有道理。”
慕容楮道:“我也认为。”
谢慈接着讲说:“鲁国有个丑陋的人,他的父亲出门看见商咄,回来以后告诉他的邻居说商咄不如我儿子。”
“然而他儿子是极丑陋的,商咄是极漂亮的,他却认为极漂亮的不如极丑陋的,这是被自己的偏爱所局限。”
“所以,知道了漂亮可以被认为是丑陋,丑陋可以被认为是漂亮,然后就能知道什么是漂亮,什么是丑陋了。”
慕容楮问道:“难道这不是因为妒吗?”
谢慈没说话,虎子道:“好像是。”
易筐道:“似乎是。”
谢慈依旧未言,只道:“又庄子说用纺锤作睹注的内心坦然,用衣钧作赌注的心里发慌,用黄金作赌注的感到迷惑,他们是一样的,然而所以感到迷惑,必然是因为对外物有看重的东西,对外物有看重的东西,就会对它亲近,因而内心就会不安详。”
“那个鲁国人可以说是对外物有看重的东西了,这道理体现在齐国人想得到金子,以及秦国的墨者互相嫉妒,这些都是因为有所局限。”
“老聃就懂得这个道理,他像木头一样自行其事,这样必然与世俗不合,那么还能有什么能使他内心不安。”
慕容楮道:“这些都是因为局限?”
谢慈点头道:“对吧。”
易筐道:“我认为是的。”
虎子道:“没错。”
慕容楮道:“但是我认为这人好,就一直这么认为有错吗?”
谢慈道:“你认为这人好,若这人真好,那是没有错的,不然,也是局限。”
易筐道:“对呀。”
虎子道:“是说不能只看片面?”
谢慈道:“也是这个理儿,凡事皆是。”
众人应声,易筐又继续读道:“听言不可不察,不察则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乱莫大焉,三代分善不善,故王,今天下弥衰,圣王之道废绝。”
“世主多盛其乐,大其钟鼓,侈其台榭苑囿,以夺人财,轻用民死,以行其忿,老弱冻馁,夭瘠壮狡,汔尽穷屈,加以死虏,无罪之国以地,诛不辜之民以求利,而宗庙之安也,社稷之不危也,不亦难乎。”
“今人曰某氏多货,其室培,守狗死,其可也,则必非之矣,曰某国饥,其城郭庳,其守具寡,可袭而篡之。”
慕容楮道:“你这书写了多少这样的话?”
闻言,易筐看了看,道:“还有两篇。”
慕容楮这回没有再说什么。
虎子和谢慈也听着。
易筐道:“则不非之,乃不知类矣,周书曰往者不可及,来者不可待,贤明其世,谓之天子。”
“故当今之世,有能分善不善者,其王不难矣,善不善本於义,不於,利之为道大矣,夫於海者,行之旬月,见似人者而喜矣。”
“及其期年也,见其所尝见物於中者而喜矣,夫去人滋久,而思人滋深欤,乱世之民,其去圣王亦久矣。”
慕容楮这时道:“哎,这些话,我竟然听明白了一些。”
虎子道:“你听明白了什么?”
慕容楮道:“王,应是帝王。”
虎子道:“我也听明白了一些。”
易筐继续道:“其愿见之,日夜无间,故贤王秀士之忧黔首者,不可不务也,功先名,事先功,言先事,不知事,恶能听言,不知情,恶能当言。”
“其与人谷言也,其有辩乎,其无辩乎,造始习於大豆,蜂门始习於甘蝇,御大豆,甘蝇,而不徙人以为者也。”
“不徙之,所以致远追急也,所以除害也,凡人亦必有所习其心,然後能听说,不习其心,习之於学问。”
“不学而能听说者,古今无有也,解在乎白圭之非惠子也,公孙龙之说燕昭王以偃兵及应空洛之遇也,孔穿之议公孙龙,翟翦之难惠子之法,此四士者之议,皆多故矣,不可不独论,谢慈,这些话又说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谢慈应声道:“知道。”
三人便认真的看向谢慈。
谢慈道:“这些啊说的是听到话不可不考察,不考察,那么好和不好就不能分辨,好和不好不能分辨,祸乱没有比这更大的了。”
慕容楮道:“说的有道理啊。”
虎子道:“是。”
易筐道:“确实有道理,不考察,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谢慈道:“不错,夏商周三代能分辨好和不好,所以能称王天下,如今世道更加衰微,圣王之道披废弃灭绝,当世的君主尽乐,把钟鼓等乐造得很大,把台榭园林修得很豪华,因而耗费了百姓的钱财,随随便便让百姓去送命。”
易筐道:“那这样的君王实非贤明的君王。”
慕容楮和虎子点头。
谢慈道:“没错。”
慕容楮道:“世道衰微是因为帝王,还是因为百姓?”
谢慈道:“在帝王,在天下。”
慕容楮听了皱眉道:“我不明白。”
易筐道:“这有什么不好明白的,世道衰微,在帝王,也在天灾,是吧,谢慈?”
谢慈笑了笑道:“也是原因之二。”
慕容楮看了看易筐,没有说什么,就问谢慈道:“原因之二?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原因?当今世道如何?天下如何?朝廷如何?帝王如何?臣子如何?百姓又如何?谢慈,这些你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