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秘书处打来电话过问你的案子,并要求把你调到单间住。你回23号收拾一下调到303室。这个屋子里只有四个人。”
“我就在23号吧,没必要调。”
“那好吧,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给女管教说。”
“明白。”
这个男人就是这个看守所的所长,他接到市政府的电话,了解一下博雅川的案情和心里状态。没想到这么一个瘦瘦弱弱的女人,却这么坚强和淡定。他把博雅川的案情和状态如实给市政府做了汇报。
虽然博雅川拒绝了调室,但是女教官还是让号长关照博雅川,让博雅川睡在号长的身边,晚上不用值班。
木头和叶子看着博雅川被带进看守所,木头去给丫头买必需品,叶子急忙去找邢志敏。看守所所长接到的电话就是邢志敏打过去的。
号室大约四十平方左右,两边是砖炕,中间是过道,最里边的一角是洗手间。洗手间没有门窗和屋子是通的。洗手间墙面贴着一张反光纸,可以当做镜子。对着屋子的通道有一个小门直通后院。整个屋子的前门和后门是相对称的。只不过前门和平常门大小一致,后门窄矮了许多。过人需要低着头侧着身。这个四十平方米的屋子,却住着32号人。
博雅川回到号室正好赶上晚饭时间,炊事员在号室门外,号室门上有一个四十公分乘五十公分的窗口,号友可以隔着这个窗口领饭。博雅川排在号友的最后边,一个馒头,一碗南瓜玉米粥,一疙瘩咸菜。好几个人端着碗在哭。博雅川蹲在炕上却吃得很香甜。号长喊道:
“博雅川。”
“什么事?”
“要回答‘到’”
“是‘到’”
“炕上不允许吃饭,也不许站着吃饭,找个凳子坐在地上吃,没凳子就蹲在地上吃。”
“是”
过道那么窄,别说坐下,就想蹲在地上也难找着蹲着的地。吃饭快的赶紧吃过饭上炕腾地。
博雅川吃到这样的食物感觉是奢侈品,工作忙时应酬多,没机会吃。最近虽然不上班但为了迎接考试,几乎是叶子和邢志敏以及岚志墨送吃的给她。所以今天在看守所吃到馒头、咸菜、玉米粥是她向往了很久的一顿亮餐。她身边的一位号友说:
“你怎么吃得那么香啊,这粥不干净。”
博雅川微微一笑。
晚上所有人坐在炕上学习看电视,背号里的守则。十点钟准时睡觉。博雅川换上木头送来的大红色真丝睡衣,散开一头长发,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号长说:
“睡觉,想美就好好的表现,早点出去,把自己也捯饬捯饬。”
炕上一个挨着一个,翻身都困难,地上躺着一排,也是一个挨着一个。博雅川躺在号长的身边,多少宽敞一些。号长小声悄悄的说:
“你是市里的老户。”
“是的。”
“我也是市里的老户,女教官交代过照顾你。你好好睡觉吧,晚上没有安排你值班。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
“谢谢。”
号长问了博雅川的情况,博雅川如实回答。号长说你没事,情况弄明白你就可以回家了。
博雅川睡得特别香,比在家里睡得都踏实。现在的她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去做,正好给自己心灵和肉体彻底的放个假。平常的确没时间感让自己放空一会,时时刻刻都在绷着心弦,这该是天意吧。
十一点多号室的铁门哗啦啦打开,又一个新人送进来。号长安排她睡在洗手间靠边的炕上。她一个劲的哭,号长无情的说:
“哭什么,来到这里还矫情什么,这不是你的家,没有老公的怀抱。把哭声憋回去,睡觉!大家还要休息,你若不困就去值夜班”
新人不哭了,洗手间的味道盖过了她的矫情。
六点钟起床,排队洗漱,从后门出去在后院凉风,做早操唱歌。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洗衣服的,背诗词的,吹牛的,侃大山的,想家的,哭得,也有待在屋里不出来的。练习报数博雅川个子最高,不用左右思考,直接报一就可以了。一位号友总是报错数,害的大家跟着她练习,她总于报对了,教官点名报数时她还是报错了,教官把号长好一顿臭骂。
劳动分组博雅川和报错数的号友一组,报错数的号友干起活来那可以说是心灵手巧,活干得即快又好。博雅川倒显得笨拙,报错数的号友耐心教她,博雅川对这位都不愿搭理的号友,有了新的认识和认可。她顿觉得意洋洋。开饭时她把家里送来好吃的拿给博雅川吃,博雅川还是对她微微一笑。
木头、叶子、邢志敏、玥怡、灵云聚在博雅川的家里商议。木头问玥怡:“玥怡: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耿桓呢?”
“耿桓在哪里我也不知道。这几个月他都没回来,也和他联系不上。现在法院封了我们家的房子还有我的车。我在到处找耿桓,认识他的朋友我都问过了,谁也不知道他的去处。”
叶子问:“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租了套小房子,离球球的学校比较近。家里的保姆辞退了,这样球球可以自己去上学。”
灵云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吱声?自己硬扛着。”
“我都混成这样了,还有什么脸面说。要不是丫头有事,我不会说这些的。”
木头说:“玥怡,难为你了。耿桓是耿桓,你是你,谁也不会怪罪你。遇到困难说出来,我们共同面对解决。”
“谢谢木头,总觉得对丫头有亏欠。”
邢志敏说:“别说这些了,我们找到问题的根源,采取什么措施去解决问题,这是重题。”
“目前找到耿桓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找到耿桓的可能性不大。他有意躲着怎么找。再则就是找律师和丫头沟通,知道问题究竟是怎么回事。”木头说
“我来找律师吧”邢志敏说
“丫头的事暂且这样,玥怡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木头把目标转向玥怡说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说一步吧。”
“走一步说一步是什么意思?还有球球呢?”叶子说
“耿桓的事业我从来没问过,他每个月给我固定的生活费,我花钱大手大脚,也没攒着钱,球球上贵族学校,消费高,我不知道能撑多久。”
“你暂且搬到丫头这住吧,把球球转到普通学校上学,这样更利于球球的成长和融入社会。”木头说
“球球转学可以,但是搬到丫头家住就算了。丫头那么讲究的人,球球那么闹腾,不知道会把她家折腾成什么样在。”
“玥怡:搬到我另一套房子住吧,虽然没有你以前的房子大,但家里什么都有,也很方便。球球转学的事我去办,另外我找朋友给你谋份差事,最起码先让生活没有问题。”灵云说
“这……?大家这么照顾我,我……?”
“我什么我,明天我帮你搬家。就这么定了。”叶子说
“还有一个问题,丫头的事要不要告诉那个岚志墨?”邢志敏说
“叶子你说呢?平常你们三个在一起玩的比较多。”灵云说
叶子没说话,她看看木头;木头沉思了一会说:“别给他说了,听说他家里正在闹矛盾,咱就别再乱上添乱了。”
叶子说:“我觉得木头说的对,他那个媳妇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那好,丫头的事不只是不给情圣说,而且我们几个谁也不能和任何人说。木头哥不能和嫂子说,灵云姐不可以和姐夫说,在好的朋友也只能到我们几个知道为止。”
看守所里博雅川拒绝见律师,她觉得黑的就是黑的,白的一定会是白的,她无需律师的辩解。管教做不通博雅川的工作,只好向所长如实汇报。所长也没什么好办法,当事人不配合。这可把木头和邢志敏愁坏了,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以不变而迎万变。
一直以来,高墙内的世界被大众视为隐晦话题。从电视收视和世人言传,高墙内有争斗、殴打,有统治和服从,博雅川之前也是这么认为,事实不是这样,这里的人比正常人友善可敬,正直可恭。被高墙圈过的人,被世人所鄙视这是普遍的社会现象。现在她恍悟这里有无赖也有精英,有地皮又有英雄,有苍蝇也有蜜蜂。虽然这里的人不会用语言表达什么,但从她们的眼神与形态中却读懂了很多东西。她经常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修悟,她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开悟,可能从进入高墙内的那一刻才开始。她那么淡定的接受着这里的人,这里的环境,这里的制度,从所长、教官、号长、报错数的号友,她没有恭维,没有鄙视。生活中的千变万化,天灾人祸,喜怒哀乐都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也许一个人在经历了人生很长的一段路后,生命中无数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才会让你变得成熟。不经一番风霜苦,那得梅花扑鼻香。在家里她习惯了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敲打属于自己的回忆。但她现在有点自己嘲笑自己,原来那些文字只不过是自己的回忆罢了。是自己对自己的关心,自己对自己的眷顾,自己对自己的一种念叨。她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面对着困难,面对着夜晚的黑夜。
她心无物欲,既是秋空霁海,坐有书琴,亲情沐浴,也成石室丹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