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五月底，博士生答辩，在答辩的投票环节所有参加答辩的博士生和旁听者退场。投票结果出来，四个参加答辩的博士生的论文答辩都全票通过，接下来就是推选答辩优秀者。由于没有名额限制，答辩主席请大家议一议，先确定给几个优秀名额。许教授建议都给优秀，关主任说这样做不好，对下一届学生也没有震慑作用，建议推选两个人，刘教授表示同意关主任的意见，其他人都附和关主任的意见，于是，答辩主席决定给两个名额。

哪两个人优秀，答辩主席作为外校请来的，不好自己决定，又请大家议一下。许教授抢先发言，说关主任那个学生论文写得很好，回答问题也很好，建议给个优秀。答辩主席问他，还有一个选谁，他说他再看看其他三个人的论文再说。明眼人都看出来，许教授是想关主任说他的学生优秀。

论文优秀不优秀，不影响毕业，也不影响找工作，从某种意义上讲只是关乎导师的面子。在关主任看来，许教授的学生和胡琴的论文写得还是像模像样的，同时，关主任怕在这个环节生出事情来，就说：“我那个学生论文写得不好，我改了三遍都不太满意。这样吧，我建议给老许的学生优秀，另一个名额在老刘的两个学生中产生。”答辩主席表示同意，其他人也就没话讲。

答辩主席把目光转向刘教授，说道：“你的两个学生你最清楚不过了，你从中选一个吧。”这时，邢水进来了，以分管领导的身份同答辩主席和从校外请的另一位答辩委员会委员握手、寒暄。

刘教授没理会邢水，说：“在尤明和胡琴之间，胡琴的论文好一些，选胡琴吧。”不由自主地，刘教授又补了一句：“尤明是在职，优秀对他也没什么用。胡琴要找工作，优秀或许能用得着。”答辩主席随即要答辩秘书出去通知四个参加答辩的学生进来，他要宣布答辩结果。

不曾想，邢水对答辩秘书摆了一下手，示意她坐下，不要出去，然后说道：“答辩问题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们不能单看对学生有没有用。我向来把关是比较严的，今年毕业的这四个博士生的论文我都很仔细地看了，尤明的论文字数最少，可以说是历年来的博士论文中最短的一篇，但是，论文选题填补空白，观点也很独到，在这四个人的论文中不说是最好的，起码比胡琴的好。我破天荒给他的论文送审，就是这个原因。”

答辩主席和校外请的另一位答辩委员会委员惊呆了，互相看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等着关主任表态。关主任说：“还是尊重导师的意见吧。”又为了给邢水面子，对邢水说：“邢主任的意见可以参考。”

答辩主席以为这就定下来了。邢水据理力争道：“尤明的论文确实很优秀。这样好不好，再增加一个优秀名额，反正没有名额限制。”关主任耐着性子解释道：“优秀的名额是答辩委员会各位委员商量好的，不能轻易改。答辩的每一个环节都要注意，不能随随便便推倒重来。”

哪知邢水又说道：“尤明今年是最后一年，如果今年拿不到学位，就直接被清退。胡琴是应届，万一拿不到学位，明年还有机会。给尤明优秀就是在校学位委员会讨论投票时增加通过的砝码。”关主任回应道：“校学位委员会的会议每年都是我去参加，只要是答辩全票通过的，没有被刷下来的，这个我可以保证。”

邢水还不死心，说：“万一今年搞淘汰制，要淘汰一批人呢。尤明这样读了七年才毕业的，学位委员会委员心里都明白，属于突击毕业，估计都会拿这些人开刀。给个优秀就是给个免死金牌。”刘教授沉不住气了，对邢水说：“尤明不就是个小编辑吗？用得着为一个小编辑白费那么多口舌？你不是答辩委员会成员，按理说是不能掺和我们答辩，都应该出去的。”

邢水悻悻地说：“我是来看望校外的两位专家的，听到了你们的讨论，多嘴，插了一句。不影响大家的讨论。”说完，就走了。

回到家里，刘教授讲起答辩时邢水的搅局失败，有大获全胜的感觉。刘教授夫人说：“这种事，是答辩委员会主席的事，是老关的事，你又何必逞能，又得罪邢水一次。你这是给人当枪使，而且还是主动给人当枪使。”

刘教授耍贫嘴道：“枪有时也能指挥人，我只是借用别人的手指扣动一下扳机而已。”刘教授夫人说：“你又学会了耍贫嘴。跟邢水这种疯狗斗，要有勇有谋，要借力，不能总是冲锋在前。”

刘教授又耍贫嘴道：“这年头与其当牛做马，还不如当狗。”刘教授夫人笑道：“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你有没有想过，邢水为什么要拼命帮尤明的忙？难道真是为了在尤明的期刊发论文？他又不写论文。”

刘教授似乎恍然大悟，又似乎没有明白，说了句：“管他呢。不想那么多了。想多了，累。他不写论文，他可以推荐别人的论文啊，可以借此捞钱啊。不要把尤明往坏处想，不要怀疑尤明的人品。”刘教授夫人若有所思，说：“邢水就是为了给你小鞋穿，让你不好受。你两个弟子之间闹矛盾，胡琴又抱怨你，他就看热闹了。”

刘教授说：“这样想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