隶属于刑房的衙役正式接手人犯,他们熟练地把洪大海绑在一张木床上,关上门,点燃火盆,然后将墙上的东西取下来。
火光照亮之后,凌蒙终于看清墙上挂着的分明一套套刑具。
陈玮侍立在一旁躬身请示道:“凌师爷,这里就是刑室。你看要用哪一种刑具?”
凌蒙一摆手,“不着急,先问过口供。”
陈玮自无不可,亲自搬来一张椅子让凌蒙坐下,自己坐在一边充当书吏,负责记录。
洪大海则被从木床上微微抬起,接受讯问。
凌蒙肃容问道:“人犯洪大海,你可认罪?”
洪大海见自己要被刑讯逼供,没有任何硬扛的意思,马上倒豆子般的交代道:“我认罪。去年月,我们和一伙书生的随从打了一架,失手打死了人。那人确实是我打死的,我认。”
虽然人犯轻易招供,不过凌蒙却没有丝毫高兴的表情,反而冷冷道:“不是问你伤人致死案,我问的是图谋造反案。”
“造反案?”洪大海傻愣愣的,疑惑道,“什么造反案?”
凌蒙提醒道:“三十年前,一伙浙江的矿贼流窜入徽州,为害两年之久才被朝廷歼灭。但仍有少数残匪流窜于外,其中就有一股……逃入白蛇岭。”
洪大海听到这里,双目大睁,满脸讶异。
凌蒙继续道:“你父亲就是那矿贼残匪,你与洪大山兄弟二人潜伏山中,一直阴谋造反,是与不是?”
洪大海赶紧摇头,憨憨地说道:“不是。我们兄弟只是在白蛇岭挖些灰矿,从没有造反的想法,你不要冤枉好人。”
凌蒙眯着眼睛警告道:“你此时若招供,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如若不招,死罪难逃。”
洪大海似乎是知道造反的罪名太大,这回挺硬气的,冷哼道:“我兄弟没有造反,你非要冤枉我们。哼,你们官府果然都不是好人。”
凌蒙本来也没指望三两句话就能让他招认,眼见他拒不认罪,目光开始转向那些刑具。
他的视线在那些刑具上扫了一遍,最终落在一件用绳子串起来的小棍子上面。
他曾在电视上见过这种刑具,是用来夹手指的。
旁边的衙役眼尖,立马将那刑具拿过来,恭敬地介绍道:“凌师爷,这东西叫作‘拶’,专用来夹犯人手指。犯人十指连心,剧痛无比,只要一夹,没有不招认的。不过……”
“不过什么?”凌蒙问道,他准备就用这个了。
衙役道:“不过,这东西是专门给女犯用的。”
还有这规矩?
凌蒙只好又指向一团铁链,问道:“那是什么?”
“那便是手杻、脚镣,犯人身上已经戴了。”
“嗯?”凌蒙有点纳闷了,剩下的刑具都是些木头板子之类的东西,比如笞、杖、枷这些,都是普通刑具,没有什么威慑力。
他原先想象中的刀斧、钢鞭、烙铁之类的通通没有。
“就用那个吧。”凌蒙只好随便指了几根长木棍,有些意兴阑珊。
衙役解说道:“这个东西是夹棍,夹在犯人足部,同样剧痛难忍,是专门给男犯用的。”
凌蒙一摆手,点了点头,衙役赶忙上前施行。
只见洪大海的双足被夹在夹棍中间,两个力壮的衙役站在两边,拉紧绳子,夹棍随即向中间挤压。
“啊……”洪大海痛得大喊一声,接着又骂道:“衙门里面没好人,你们都不是好人!”
衙役再一拉绳子,洪大海又骂:“你们都不是好人。”
凌蒙冷着脸,被骂得有点心虚,心中忽然涌出一股罪恶感,自己如今已经变成迫害人民的刽子手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这个该死的世道,逼得你只能随波逐流。
再说了,这帮矿贼余孽也不是什么好人,大家彼此彼此。
凌蒙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一下,又强自镇定地继续观刑。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两个施行的衙役都有些力竭,洪大海的双足红了一片,声音也虚弱了不少。
凌蒙再问道:“洪大海,你可愿招供?”
洪大海闻言,露出一个憨笑,张嘴吐了口浓痰,骂道:“呸,你们不是好人。我不认罪,我们兄弟没有造反,你们冤枉我。”
凌蒙又一挥手,两个衙役使尽吃奶的力气再拉,洪大海再次痛得大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