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音在怒骂。
段天刀已等不急,他再次拍桌立起,迈开大步,向归玉娘走去。
“老板娘,我看你的生意是不打算做了吧!”
段天刀身高八尺,宽肩长臂,他从桌上抱起了宝贝,几步就跨到了柜台前。
他对自己从来都有一个不变的规矩,每件事绝对要做得像箭一样快。
结果现在茶喝完了,还不见有人前来给他们上菜。
换了是你,作何感想?
段天刀对生活极为苛刻,不但吃的甚少,连水也喝的不多。
这次夫妻俩赶了数天的路才抵达这里,早已经是饥渴难耐,好不容易碰见这家客栈,客栈里却窝着这些奇怪的人,都在做这些奇怪的事!
客栈的老板娘正在埋头算她的账。
胖老头正卧在房梁上啃着他的手指。
白衣书生正坐在南面一角捏着他的泥人。
若非段天刀把目光稍微一低,不会发现——
柜台底下还坐着一个乞丐在抠他的脚。
现在段天刀只关心在天亮前,夫妻俩能不能填饱肚子离开。
这些人沉迷的事,他完全没有兴趣。
他的兴趣只有两个字——
吃饭!
无论谁只要看见他,都绝对可以看的出他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他长相凶恶,秃头粗眉,总是抱着一样神秘而重的东西。
无论在什么时候出现,看起来都绝不像是一个好人。
他的眼睛里满含着杀气,让人不可接近,更好像随时能够把人吓破了胆。
这必定是行走江湖多年,才养成了这种戒备的习性。
但是他居然没有马上认出坐在东面的这个人就是盖聂。
行走列国多年的,无论谁都应该听说过剑圣的大名。
可是这些年,盖聂真的变得太多了。
数年以前,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衣,随身携带着一把剑,翩翩白衣,连靴子都是白色的,乌发上也系着白色的发带。
少年时候的盖聂,每次和人比剑后,他总会抛下冷冷的一笑。
在他那一笑里,夺走了列国少女的心。
在他那一笑里,所藏的力量与众不同。
那些女人偏偏又喜欢往他的笑容里去钻。
他的笑容本来是极寻常的一笑,却突然间,对她们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吸引。
盖聂的笑容,本来并不算冷厉,却在这时候,忽然间冷厉了下来。
很冷。
虽然冷,却开始慢慢地在变。
这一笑自然地浮现在他的嘴角,如同一道阳光那般温暖。
这一笑过后,盖千忆的眼睛里立刻就有了光,已变得不再害怕。
在这时,客栈外传来了一声更响。
这回,清清楚楚地听见了,的确是用刀锋敲出来的。
“笃!”第六更。
一慢五快,连续六下。
断魂更每响到第三更,必定有人要断魂!
此刻,更鼓声近在咫尺!
就在客栈外面!
刹那间,
嗤!
客栈内的烛火被打灭了。
黑暗。
一片黑暗。
黑暗中有声音,也有亮光。
刀光!一闪即过。
接着,有人惊呼一声。
等烛火重新燃起,只见段天刀伏在地上,一直被他抱在怀里的东西却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去注意那样东西究竟去了哪里?
“哎哟!死鬼啊!你可不要吓唬老娘!”欢白凤的声音在客栈内响起。
她又怒又急,一根虎鞭当即挥了出去,击在段天刀的身上。
可惜,这种平常在家玩的戏码此时好像已不再管用。
欢白凤气得骂了一声:“死鬼!快起来!别给老娘装死!”
她急忙把段天刀的身体翻了过来。
只见段天刀双眼淌出鲜血,嘴唇发紫,此时此刻,已然变成了一具死尸。
盖千忆把身子猛然一缩,本能地躲到了盖聂身后。
欢白凤的瞳孔在瞬间放大了好几倍。
人已死了!
刚才还厉声喝骂的段天刀,竟然死了?
突然间——
嗤!烛火又灭了。
这一灭掉,就不再亮起。
刹那间,有一条人影从门外蓦地蹿了进来。
盖千忆惊叫一声:“啊,大叔快救我!”
盖聂听见声音,人已移步出去,跟着那黑影穿出了大门,追着对方往外而去。
“站住!”
盖聂若想要追人,世上有几个人可以让他追不上?
他已经用尽全力想要跃向那个挟持走盖千忆的人。
可是就在他追到了客栈的旗帜下,突听一声叫喊:“拿命来!”
一条长鞭从他的身后不知是何处,飞卷了过来。
一卷过来,就缠住了一道亮闪闪的刀锋。
长鞭一卷上刀锋,刀身马上就落下,落回到发刀人的额前。
刀身一落回,发刀人的脑袋往后一仰,已迅速避开了这一回马刀。
发刀人是个更鼓的枯瘦老人。
他的右袖里没有手。
他的右袖里是空的。
是个独臂老人。
他笑望着盖聂和从客栈里赶来的这些人,尤其是这个手拿虎鞭的女人。
欢白凤怒哼一声,又挥鞭出去,这一鞭卷向了独臂老人。
虎鞭卷在空中,风沙骤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