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皆为那突如其来的言论所惊撼,纷纷扭头张望,不想那冒然插足之人,赫然正是大将军古震。
古震语出惊人,竟当廷承认其子古夏事涉工曹主事钱钵被杀一案。群臣震惊之余,亦皆一头雾水:那古夏作下反诗尚是嫌罪之身,而今竟又牵扯入杀人命案当中,委实不知犯下了多少滔天大罪。古震于御前招认,此举莫不是要大义灭亲?
众人心中揣测:只怕这大梁朝堂今日端得要风云色变了。
“……大将军何出此言?”章铁闻古震所言,心中疑虑,问道。
“圣上!”
古震等了良久,直至现下章铁所知已尽数奏完,合该由他来作陈词辩述了。只瞧他大步迈出站列,气壮势雄,先朝萧珝长揖行礼,尔后却不慌于应答章铁,只肃然拱手直陈于萧珝道:“老臣有要事启奏。”
众大臣见古震终于出面请陈,无一不翘首以待。
“大将军但说无妨。”萧珝准道。
“适才章大人道,有人曾于钱钵出事之时见过犬子,此事不假。昨日午时左右,犬子确曾去到过钱府。”古震娓娓说道,“但人却并非为犬子所杀,乃另有其人。”此一番叙说,既算是回答了章铁先前所问,又撇清了古夏与钱钵之死的关联。
“敢问大将军,令郎何故出现于钱府之中?”章铁一向断案成痴,竟忘了此间乃是朝殿之上,只顾于发问以释心中疑团。萧珝知其脾性,且他所问的又恰是自己所疑的,故不横加阻拦。
“与章大人同一般,正是为了那首反诗而去。”古震回道,“老夫事先已闻得有人欲以反诗为幌子构陷我古家,是故派出犬子前去探访查证。孰料犬子刚至那钱钵府中,忽有杀手暗中出手行刺,钱钵殒命当场。犬子追那凶徒未果,归来后告知于老夫。此间原委,分毫不落。”
“哈哈哈哈!”
众人正听古震备述详情,不料却有人忽发讪笑。古震大怒,瞪眼望向那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此前一直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太宰姬仁辅!
“大将军当知瓜田李下、举证避亲吧?何况钱钵已死,查无对证,大将军此言又何堪服众?”
“太宰此言何意!”古震怒道。瞧姬仁辅神色,但见他鹰目乜斜,面挂哂笑,单手抚须,怡然自若,似于所发之言毫不为意。
“圣上,”姬仁辅上前一步,却不理会于古震,只拱手朝萧珝道,“老臣以为,大将军心系爱子,于此间涉入过深,其言仅堪参照,不足采证。且依我朝梁律,举证避亲,此事合当应由章大人继续调查,方足以……”
“圣上!”不待姬仁辅言毕,古震即行以更大嗓音喝断于他。古震行伍出身,声音雄浑厚重,自然是轻易盖过了姬仁辅。
他听了姬仁辅所奏,此刻正是怒火冲天,愤恨填膺,心中亦恍然大悟:原来姬仁辅老谋深算,早先不出言举发,便是明知那廷尉章铁必会启奏于御前,遂有意让章铁做马前卒打头阵,先掀起一阵轩然大波;待得时机成熟,再亲自下场出手,给予雷霆一击,以便彻底击垮自己。古震事先虽不知姬仁辅是何图谋,但心中幸好早已料定他心怀叵测,亦留了后手严阵以待。
“启奏圣上,”古震高声压过姬仁辅说道,“那钱钵临死之前曾向犬子吐露过一个字。”
“是何字?”萧珝果然被吸引。
古震瞥了眼一旁正恨恨不已的姬仁辅,尔后才说道,“乃是姬太宰之'姬'字!”
又一番惊天动地之言论,殿上群臣无一不骇然色变。
“你你……你!”姬仁辅暴跳如雷,气急败坏道,“安敢血口喷人!”
“老夫指天为誓,所言句句非虚。”
二人间情绪陡转,换作古震坦然自若,姬仁辅怒发冲冠。
“你……你假死人之口来污蔑老夫,”姬仁辅恼羞成怒,万没料到祸水竟被引到了自己身上,“圣上英明神武,岂会轻信你这番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