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萧珝瞪眼奇道。
其实惊讶的何止萧珝,满朝文武心中俱是吃了一惊。不过才半宿不到,廷尉府竟拿全了人证物证。如此看来,此番章铁却是有备而来。当中最惊愕之人莫过于古震,他原忖度,廷尉府揣有证物并不稀奇,多半便是古夏留于湖畔翠屏楼之手迹;却意外又听得此事竟还有人证,殊是始料不及。
“你且一五一十道来。”萧珝命道。
“是。”章铁于众人各色目光间镇定自若,面色如常,拱手继续回道,“微臣此先已奏过,圣上手中反诗乃是臣命人由他处誊抄照搬下来,那原处便是秦淮河畔一间唤作‘湖畔翠屏楼’的酒肆,反诗正是提于那酒肆内一面粉墙之上,乃为此间之确凿物证。臣曾派人暗中调来古夏署内之过往签发文书,多方细验过两厢字迹,确系为同一人无疑。”
“嗯。”萧珝轻点了点头。
古震正踌躇此刻是否该站出来辩驳几句,免得任由章铁一人自圆其说,圣上尽听尽信,尔后局面便大大的于己不利。
“哼!”
不待他主意打定,却早有人站出来替他反驳,还是先前那黑脸虬须的大将:“字迹算个甚?论那笔头功夫,尔等文士想临摹谁的字迹不成?此物作不得准!”
章铁于他在一旁呼幺喝六不以为意,充耳不闻;其余先前与之对驳的文官一众也皆知此人实乃鲁莽军汉,胸无点墨,他哪里懂得临摹字迹岂会是如此简单之事?要摹仿一个人字迹,首先需要长期不间断研习此人书法,知其笔法,熟其风格,再勤以苦练,如此数年之后,或可小成;临摹之大成者,能适时、适处表现出原作者的笔意境界,那是超凡入圣的工夫,非数十载的苦心造诣不可为。临摹一人尚如此费时费力,又岂会如这黑脸军汉所述,想临摹谁的字迹不成?那即是书圣王羲之在世亦绝不可为。众人只觉得,如就此节与这无知军汉纠缠实在了无趣味,无异于对牛弹琴,故而尽皆箝口,无人应声。
“你继续奏来。”
萧珝自幼体弱,虽不堪习武,然于书画词赋却有颇高造诣,否则亦不能一眼便识穿那“嵌字藏头”的反诗。他明知临摹字迹绝非易事,故于那黑脸大将所言置若罔闻。
“依你所述,此事另有人证?”萧珝问道。
“回圣上,微臣访得两人,堪为此间人证。”章铁正色道。
古震屏息凝神,正是要听一听章铁言之凿凿的人证究竟是何许人也。依古夏所述,原作遭人暗中篡改为反诗。如此,则章铁口中所谓人证,其言行必是凭空捏造,此二人极有可能涉事其中,或可牵扯出此番布局构陷古家之祸首元凶。念及于此,古震下意识觑向太宰姬仁辅,但见他双目微闭,神态自若,于殿中各人言谈似毫不在意,实不知又在心间算计些什么。
只听得章铁道:“人证其一,乃是那间酒肆之中的小二,名唤曹二狗。臣亲自盘问过此人,经由画像指认,那曹二狗断言,当晚于墙上提字之人,端的正是古夏。”
听至此节,古震大急,即欲出言辩驳。然而又转念一想,还有一人此刻身份未明,不如再多等上片刻,待知悉了另一人身份之后再行计较,遂自强忍,隐而不发。
“人证其二,”章铁于古震心中所想一无所知,只顾于继续向圣上奏禀呈情,“乃是工曹主事,钱钵。”
“钱钵?”萧珝疑声反问,颇有匪夷所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