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夏慧眼如炬,见他神色大为异常,心中起疑,随即连声追问下去:“钱兄怎会一字都不记得了?小弟犹记得你还提点过我,说哪两字用的不妥,应当改为哪两字,才合意境。”
“尔休得一派胡言!”
钱钵竟一下子慌到跳起,面色胀得通红,尖声抢叫道:“我何曾提点你改过那反诗!”
此一语道出,石破天惊。
古夏登时怔住,钱钵下一刻瞬间反应过来,双手捂嘴,小眼大睁,脸色红白交织,显是慌张至极。
古夏怒发冲冠,猛然上前一步,只手揪住钱钵的领口衣襟,将他整个儿离地提起,厉声呵斥道:“好你个奸贼!你又如何得知我作得反诗?”
“我……我……我没有……”
钱钵是个文生,于武艺方面丝毫不通。他被古夏揪住,自是毫无反抗之力。领口被攥紧,钱钵呼吸不畅,加之做贼心虚,面色渐由通红变作酱红,嘴巴里支支吾吾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哼哼,”古夏冷笑道,“我一早便去过崔兄、李兄与娄兄府上,他们与你我一样吃醉了酒。我问他们同一番话,他们纵是记不得全篇,亦都提点我去湖畔翠屏楼看我昨夜自留于粉墙之上的墨迹。何以单单唯有你只字不提,岂非是贼胆心虚?”
钱钵至此方才明白,古夏自进门之初便设好圈套,自己闭口不谈反令他起疑;紧接着他又故布疑阵,假意把自己牵扯进反诗当中。情急之下,自己慌不择言又失了口,被他逮个现行。这般心计,当真狠毒,不过三言两语,便让自己露出马脚,再将自己整个儿囫囵装进套里。
事到如今,钱钵只得心中暗暗叫苦,嘴上还是抵死不认账。
“好罢,你不认账,廷尉府里有的是手段让你认。”古夏怒道,“我便提你去廷尉府,看看究竟是谁背后指使的你,胆敢来攀诬我古家。”
一听到要被押去廷尉府受大刑,钱钵吓得魂不附体,脸上由红转白,慌乱中止不住的摇头急道:“不……不……是姬……”
古夏盯住他,便要从他口中听得什么重要讯息之际,忽见钱钵两眼大瞪,嘴巴大张,口中发出“啊”一声惨叫;但见他全身紧绷,两腿蹬直,紧接着双手向下一垂一摊,眼一闭,头一歪,竟是死过去了。
古夏见状大惊,忙松开提住他的手。钱钵身体失去了倚力,直直朝古夏倒来,古夏向后连跃三步,那身体便俯面重重砸在地上,纹丝不动;定睛看去,钱钵背脊之上近心脏处,赫然插着一柄短刃!
古夏急忙下腰屈膝,原地摆开一招太极拳“如封似闭”的守势。他扭头环望,四周树静风止,哪里瞧得见半个人影。
半晌过后,见再无异状,古夏徐徐卸去招式,挺直了身子,心中只道:是我大意了,行凶之人既能无声无息的进入院中,又于无声无息间杀人灭口,单凭此点,恐怕我的功夫未必能应付的了。他不于我出手,便是旨在要我,要古家继续沉冤背负那反诗的罪名。
古夏低头凝望地上尸首,陷入沉思:钱钵方才似要道出什么讯息,可惜未及说出便惨遭灭口。他口中最后道出的似是个“姬”字,究竟是何意?
忽然,古夏灵光一闪,心念一动,他想到了一个人。随即便转身奔出门外,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追风闻声跑来。未及停稳,古夏一把拉过缰绳,飞身上马,长鞭一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