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将学子的状纸看完,放到一旁,问道:“王卿如何看学子的状纸?”
王安石道:“定是有人挑拨学子们闹事!”
赵顼皱着眉头,挑拨闹事当然是要彻查的,不过不是眼下。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他立即对内侍道:“立即叫冯京、刘庠、曾布、邓绾、古瑞……到殿前议事。”
古瑞此时正在火药窑子作忙着,此地离皇宫较远,所以他是最后一个到崇政殿的。他到的时候,殿前已经站了十来个人,新旧两党的代表都有。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以为又有哪个地方的使节来了或是又要打仗了呢。向皇帝和地位更高的大臣见过礼,他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等着皇帝发话。
赵顼道:“人都到齐了。可能有些卿家知道了,有些卿家还不知道——有几百个学子现在围在登闻鼓院外面,他们联名向朝廷递状纸,一是要求废除募役法,二是要替苏轼伸冤。众卿如何看?”
王安石率先站了出来,冷冷道:“这些学子年少气盛,不谙世事,被人当了枪使!募役法一改以往死板的轮流充役制度,不仅灵活有助于农业生产,而且充实了国库。学子们不了解实情,贸然反对乃是不该。第二说要为苏轼伸冤,更是无稽之谈,苏轼有何冤可伸?若是被御史弹劾就要伸冤,那陛下不是天天都能接到伸冤的状纸?可笑!”
冯京道:“陛下,学子们反对募役法,其根本的原因并不是不了解实情。诚然,募役法对农业生产和增加国库收入都有益处。然而,却叫天下有功名的士子们寒心。自太祖以来,除官家外,士大夫在我朝地位崇高,但募役法一出,士大夫们便与更夫渔翁相同,都要缴纳役钱,广大的学子因此愤怒也情有可原。”
曾布出列朗声道:“陛下,臣不认同冯参政的说法。士大夫所出的名叫‘助役钱’,虽然与役钱仅仅相差一个助字,差别确是天壤。就正如士大夫与大夫只差别一个士字,意义完全就不同,怎么能说这是对士大夫的贬低呢?”
刘庠愤愤道:“强词夺理!实质还不是叫有功名的读书人和有官身的人全都交役钱,这与叫他们充徭役有何不同?”
古瑞站在一旁躲清闲,在他的心目中,这等事情能够不参言就不参言,免得两头不讨好。
赵顼皱着眉头,道:“这等事情以后再议吧。对于此时围在登闻鼓院的学子们该如何处置?总不能叫他们一直在那里围着。”
邓绾阴着脸道:“回禀陛下,臣以为不管学子是不是受人挑拨,集结到登闻鼓院公开反对新法就是大罪过,臣请将带头的拘捕入狱,参与的全部革去功名!”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激烈的反对之声。
冯京道:“学子们关心朝政,上书言事,并不是什么大不敬的事情,何至于要如此重处?况且我大宋历来对上书之人无论对错并无苛责。若是照邓绾的办法处理,以后朝廷一定言路堵塞,我大宋便失了耳目,极其危险!”
王安石反击道:“我大宋虽对上书言事并无责难,但对聚集闹事、妄议朝政却并不轻饶。这么多的学子聚集一起反对新法,若是不对带头的重处,以后各地效仿,朝廷岂有安宁之日?依我看,带头的必须治罪,其余参与的也必须严厉处置。”
一时间又争论不休!
赵顼一眼扫见站在角落不发言的古瑞,立即问道:“此事古卿有何意见?”
新党旧党的人都望向他,原本想两头不得罪的古瑞再也藏不住了,他缓缓地站了出来,思索了一下,道:“禀陛下,学子们聚众反对新政确实不好,不过念在他们一片忠心,又是初犯,这一次就算了吧,也可以体现陛下仁政爱民,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