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他们这些高官世族衣食无忧的站着吃饭,可以笑着,肆无忌惮的践踏那些养活他们的人?最该引领百姓过上好日子的贵族如今却反过来压榨百姓,他们已经变质了,他们已经腐朽了,他们该被消灭!该被推翻!”
在白耳军中最以冷静著称的少年,此刻终将自己熊熊的烈火燃烧于炽白的大地,他低沉的吼着,使声音只在有限的几丈范围内可以听清:
“人人皆觉得只要自己吃好活好,其他人的生死就可以不顾了,可儿不甘心,儿想趁着还年轻,做点有用的事情,儿想。。。摧毁他们!!”
“所以娘,儿明白娘的一番苦心,可儿既然决定要做这些事情,就注定要辜负了娘,娘,儿又要走了,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看您,您自己。。。得多保重。”
雪下的少年在黑夜里温淳的叮嘱着,絮絮叨叨了许久,大概是要他老娘多加珍重身体,春寒料峭,注意多添衣服,不要总是刻意保持身材,饭虽然难吃,但不能不吃,等等等等。说的多了,暗处的室内也没有丝毫回应,李子轩沉默了一阵,将帛书放在窗棂边,三叩首,而后起身,转身走到一半,突地又转头,对着黑暗的窗棂喊了一声。
“娘...儿走了啊?”
敞坝内盆火冷黄,在少年的脸上打了个转,直到他的身影从远处的两个拐角一转,再一转,不见了,窗棂里才发出一道嘤咛的声音,然后就见到雪白的光线下,有一只男人的粗茧大手从黑暗里摸到窗棂边,将那封信给抽了进去。。。。。。
前营里,魏昌的鬼嚎已经又上升了好几个层次,某一刻,汗湿了襟衫的华佗从后帘里出来,手里拿着块布擦着额头,见到魏昌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叫你妈呢!再叫老夫不救了!”
见到神医出来,营地里的少年们都不自觉的凑了过去,想要打听一下张胖的身体情况,杨纯一边向性格古怪的华老头告罪,说魏昌不懂事,您别见怪等等,一边招呼着兄弟把这个傻大个往外拉,那边张胖的母亲哭戚戚的过来询问病情,华佗只是不停的叹气,低声说道:“史阿的剑法老夫见过,这几剑剑走偏锋,本不至于致命,但这小子先前就使了什么古怪的秘法,使内腑移位,骨骼变形,偏是史阿的剑砍的地方有些多。。。恰是有几处命中了致命的地方。”
这话一出,张胖他娘面骤失色,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昏了过去,他丈夫赶忙上前揽住,大惊失色的唤着对方小名。
那边华佗已经又摊开针线,吩咐众人将妇人平摊在地毯上。
屋内人影浮动,私语不息,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华佗施针半晌方才缓缓起身,通告国字脸的男人说是妇人的病情已经稳定,切忌不可再受刺激,应宁神静养。
那国字脸的男人这才面色一松,再询问起张胖的伤情时,华佗犹豫一下,斟酌着说:“这孩子心中有牵挂,不愿就此死去,若能熬过今晚,兴许还有机会。。。”
正说着,却见人群一阵骚动,就听见有人说着什么‘李哥来了!’‘李主簿定有定计。’之类的话。循声望去,就见铺满雪衣的校场上走来一牵马的少年,他身披扎甲,手执长刀,一跃上马,十数盆火红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雪花落在他的脸上,他的面色坚定而冷冽。
夜色下,雪白的天光与冷黄的火光交融在一起,铺在大地上,像是青色软玉镀膜的流水,缓缓淌过银装素裹的原野。
李子轩身后是上百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白驹,那坐于白驹之上的,是北风大雪里举刀狂呼的少年。
“白耳精兵,愿救帅者,随我来!”
声音传开来,人群先是一窒,尔后狂呼雀跃,有人直接翻身上马,扯开棉衣露出铁甲,有人举步奔走,跑回茅屋里拾掇行装,许久之后,当大雪里的校场已满是骑着白马的骑士时,为首的少年才长啸一声,尔后在其他营地惊疑不定的目光下,率领这支三百人的骑兵队没入重叠的黑暗里去。。。
马蹄隆隆,大雪满弓,铁马冰河,尽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