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前后几天的时间,盖大龙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又要返回厂里上班,一家人的生活全靠着他一个人,纵然舍不得家人,为了生活还得继续外出务工。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他们在寻找什么,一天过了一天,一年过了一年…………”
这种和家人生离的痛苦只有外出打工的人才会感同身受,这一群人他们每一年都要忍受一次这样的煎熬。年底从务工地回家时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家里,等到过完年,离乡外出务工时的依依不舍,恨不得时间过的在慢一点。这种矛盾的心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所以每回一次家,大家都格外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日子,享受着这短暂的相聚。
虽然舍不得家人,依依不舍,盖大龙还是拜别了母亲,告别了妻女,坐火车踏上了回厂的路程,经过24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在坐上火车的第二天晚上回到工厂。
回到工厂的第一天,大龙就要处理这几天请假回去耽搁的事情。这种小企业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老板舍不得多雇人,请假回去了,急的工作同事帮处理下,不急的时期都是等着当时人回来再继续做。
生产部门的负责人就匆匆忙跑来要求招工,工厂马上要出几个柜子的货,产品还没做好需要赶工期,厂里的正式工做不过来,只能找临时工来做。
盖大龙不在的这段时间,招工都是老板自己开车出去找人,结果收效不大。要么是找不到人,要么是找来的人来不好好干活,有些是没有生产同类产品的经验,有些是完全在里面计时混时间,产量出不来,计时工资缺一分钱也少不了,厂里正式员工意见都很大。
关键是眼看交期日渐临近,产品却还没做完,生产负责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看到盖大龙回厂,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拽在手里,叫盖大龙赶紧给他找些临工来赶货。
盖大龙在这里工作多年,认识一批临时工,他们做事手脚快,工作认真,常年累月的跟着盖大龙开工。临时工有他们的规矩,他们只认叫他们做事的人,做完事拿钱也是找叫他们做事的人拿。即便是企业主,私人老板来了,他们也不会给面子。
有一次在车间里工厂老板叫一个临时工去搬东西,临时工不认识老板,就没听从指挥。老板当场发火说,我是老板,你得听我的。临时工反怼道,你是老板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叫来做事的,直接管理我的不是你,我又不认识你,我做什么工作由管理来安排的,你有事情找他们去说。老板被临工怼的哑口无言,正在气头上的老板叫管理把这个临工辞掉,管理问清缘由后,就劝说老板,临工不认识您,这个人做事还不错,你现在把他辞了,当时都没人做事,货都没法出了。这是当地每个老板都会遇到的问题,工人不听自己的,但是做事可以,能干活,能出产量,又是计件的,所以只能自己劝自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干活,能做事,也就将就着用,受了气的老板们有气往肚子里吞,所以说老板的肚子都是被委屈撑大的。这位老板以后不再去管临工,有事就叫管理去。
像这样老板的糗事,被打临工的人编成段子,口口相传,连是哪家厂,在哪条路上,哪个老板,开的什么车,哪一天的事情都传的有板有眼的。
这些人基本都是手工业者,做过很多行业和岗位,见多识广。因为喜欢自由自在,所以就不进工厂做正式工,他们在一个厂里做的好的话,只要工厂有活,他们可以一直做下去。工资可以当天结,也可以做完结,财务上自由,如果第二天有事,提前给管理打声招呼,就可以不用来,第三天可以继续来做,管理上松散。
当地的工厂规模不大,从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以生产小商品为主,客户订货量相对较少,各行各业都有淡旺季,这也就导致了工厂老板不会按最大人力需求去招工。一般都是能忙的过来就好,忙不过来了就找临时工来干。
盖大龙联系了十来个熟悉的临时工来厂里做工,人到后交给生产安排到岗位上,下班后由盖大龙统一结算工资,有的住的远的临时工,晚上点下班后还要开车送回住的地方。
解决生产人力问题后,盖大龙又到厂区车间里转转,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车间设施哪里有没有坏的,人员有没有离职的。在这家只有100多人的小工厂里,盖大龙的职位是行政主任,管理厂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厂里没有厂长,只有车间主任和几个生产组长管理。公司规模比较小,除开生产外,就只有业务一个部门,采购和财务由老板娘带着一名会计在做,老板负责接单,实际就是夫妻店,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关键岗位安插自己亲戚,是典型的家族式管理。
这和本地的大多数企业一样,当地老一辈人从鸡毛换糖开始,用当地生产的糖换取周边省份农村人的鸡毛,鸡毛拿回当地加工成鸡毛掸子又买到外地,再到后来带上一些针线纽扣,日用百货,和外省的人做买卖,这种人就叫货担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走街串巷卖东西,这一集体就叫敲糖帮。他们头脑灵活,做生意活泛。当时物资匮乏,小到一颗鸡蛋,都可以以物易物交换,等攒到数量多了就在当地卖掉。举个例子,当年江西老百姓需要针线纽扣生活日用品,但是手上却没有钱,货担郎就叫人用鸡蛋换,比如一个鸡蛋在江西价值1毛钱,一盒针线价值2毛钱,货担郎就用一盒针线换2个鸡蛋。这2个鸡蛋从江西挑回浙江出售,浙江本地一个鸡蛋售价1毛5,2个鸡蛋就是3毛,多出的1毛就等于是一盒针线的利润。等鸡蛋攒够一定数量后,货担郎一次性出售,获利更丰。
当地货担郎就是这样一分一厘的起家,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当地从上世纪十年代开始允许农民摆摊做生意,最初是从别人手里拿货卖,其中有一款货卖的好了,自己就开个小作坊仿制,全家老少齐上阵。再往后做个几年生意好了,规模大了就开始租工业区的标准厂房,请师傅,请技术人员,请工人来做。再往后企业规模再扩大,就招些管理人员,像厂长,行政,品质,仓管,会计,业务之类的办公室管理人员,到这一时期工厂工人招工数量呈几何数增长,由原来的二三十人到七十人,再到二三百人,再到五六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