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娘那里回来,乔龙很快就躺在炕上进入梦乡了。乔虎却坐在黑暗里,想着心事,白天的一幕幕就像过电影一样在自己的脑海里有序地呈现出来。他静静地问自己:“你这是咋了?你不知道他是弟弟未来的媳妇吗?你咋能这么龌蹉不堪?”
一想到这里,乔虎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些卑鄙,他不敢再想下去,静静地起身出去了。
静谧的夜里,月光如水,秋风阵阵,天上点缀着许多闪亮耀眼的星星。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得到知了的叫声。
乔虎慢腾腾地向晒谷场走去,刚刚走出三排砖瓦房的弄堂,走上通往晒谷场的小路,就看见一颗流星从空中划过,他没有多想,独自一个人来到了乔村坟地。
乔村坟地坐落在河滩东边的山坳里,这里山清水秀,依山抱势,是一片长满杂草的开阔地,地势东南高,西北底,呈坡状。空落落的荒地里,只有一座坟头,是乔虎亲自把父母的坟迁到这里来的。
自打迁坟以后,乔虎每年都带着乔龙来这里祭拜两次,一次是清明节,一次是七月十五鬼节,却从没有来这里跟父母亲诉说过什么。今天晚上他丝毫没有睡意,也不知为什么,竟然第一次想跟父母唠唠了。一是想唠唠商贸社组建,他要带着乔村去平州城做生意;二是想唠唠弟弟与师妹翠儿的关系;三是想唠唠自己今天晚上莫名的一种情愫。
看着父母孤零零的坟头,乔虎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话匣子。
他首先说他牢记着父亲临终时的遗言,“诚信经营,童叟无欺是咱晋商之道;大义行商,抵御外侮是咱晋商之根;为天下先,利国利民是咱晋商之本。”他坦率地告诉父母,说他并不理解中间的一句话,做生意就做生意,咋还要抵御外侮了呢?
乔虎紧接着要请父母放心,他说父亲临终前交待自己要把弟弟好好带大,现在弟弟生活的很开心,与翠儿姑娘形影不离,翠儿是个好姑娘,自己会带着弟弟一定会光大乔家的门风。
乔虎随后又把自己内心的一丝不堪向父母坦陈,但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小人,却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呢?
他静静地坐在坟前,跟父母轻声细语地聊了很久……
突然,乔虎感觉到自己听到了一阵车马声,没有错,是车马声。他立刻兴奋起来,他知道,这一定是有人从城里带消息回来了。他匆匆向父母告别,说等自己从平州城回来以后,再向父母禀告消息。
乔虎兴冲冲起身往回走,果不其然,快速来到村口的时候,看见一辆马车在快速向这边移动,车上还端坐着三个黑影。
乔虎悄然喊一声:“师父!是您吗?”
只听郝云亮答应一声:“是我,是村长吗?”
这么喊着话,马车已经走近了。借着月色,已经可以依稀看清对面的人,而且随着马车的临近显得越来越清晰。
乔虎看见了,坐在前边赶车的人正是郝云亮,后边坐在车上的是乔八爷和乔有宝,他急不可耐地迎上前去。
马车在乔虎跟前缓缓停下来,郝云亮、乔八爷和乔有宝纷纷跳下车,一个个神色严峻地,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一样。
乔虎一愣,急忙问道:“咋都回来了?出事儿了?”
郝云亮异常冷静地说:“有重要的事情,咱们议事房去说吧。”
乔虎平静地说:“那好吧,你们先回家去吃饭,我在议事房等你们。”
郝云亮干脆地说:“吃啥饭么?估计也吃不下。先说事儿,我先把马归了厩,这牲口,也半天没吃东西了。”说着话,赶着马车向前走了。
乔虎看看乔八爷和乔有宝,三人一起无声地向村公所走去。
乔虎、乔八爷和乔有宝三人默默地走进议事房,刚一进门,乔虎就把放在门口的油灯点亮了。他把油灯端着放在一张四方桌前,分别倒了三碗水,三个人围着油灯落座,乔虎左边是乔八爷,右边是乔有宝。
刚一坐定,乔八爷终于憋不住了,叹口气说道:“真是咄咄怪事咯哩!”
话音刚落,郝云亮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了,身上带着风,油灯闪闪地像是要灭的样子摇曳了一阵,乔虎伸手挡住来风的方向,火苗才又渐渐重新保持稳定。
郝云亮径直坐在乔虎的对面,端起水就喝。
乔虎扭头看着八爷说:“咋了八爷?这么着急忙慌,到底出了啥事儿了?”
乔八爷不开心地说:“你还说我们着急忙慌哩?小村长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哩!你是没经见过事情哩,当然就不觉得什么哩嘛。等我把事情说完咯哩,管保你也大吃一惊哩咯!”
郝云亮一口气喝完水,放下碗,不耐烦地说:“时候不早了,八爷就别再卖关子了,村长是我们乔村培养大的,又不是吓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