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720亩玉米总共卖了多少钱?”见丈夫一声不吭,伊郁喆追问道。
把手中的铁铲重重得扔进桶里,傅韬长叹一口气说:“才卖了39万元,每亩地410公斤。”
“搞错没有?”伊郁喆提高声音,不可置信道:“这个产量连麻扎子村最不会种地的艾力都不如,你们三个大活人天天在这里忙啥哩?”
每亩地成本900元,才卖了39万元,这下又赔了26万元,房子都卖了还债了,伊郁喆急的对着傅韬提醒道:“咱家可是再没有可卖的东西了。”
心急如焚的傅韬着急道:“弄成这样,我比谁都急,这段时间着急上火的,嘴里都是燎泡。”
望着丈夫如今不修边幅的落魄模样,伊郁喆心软了,责备他没有用了,丈夫起早贪黑在果园忙碌个不停,也都是为了这个家在打拼。缓下语气提醒道:“韬,现在咱们都别埋怨了,事已至此,只能面对现实。可是,种植玉米产量这么低,肯定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自从收割玉米后,自家那羞于告诉别人的产量,再想想第一年种植玉米的杨骏是在自己的指点下种的玉米,今年产量接近一吨,他每亩地挣了300多元,今年500来亩地挣了15万元。
傅韬这段时间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回忆自家种植玉米的环节,除了玉米缺苗后,其他环节都符合要求呀。西边的老马今年有块200亩地也缺苗,产量在600来公斤,比较下,今年自家玉米产量也应该是600来公斤才对呀,不应该400来公斤呀。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呢,思来想去,就差浇水换水带开关、检查滴灌带这个环节自己没有亲自干,都是傅方两口子干得。不会吧,他们一年下来就干这个最简单、最不用出力的活,不应该干不好呀。
不会的,不可能是浇水环节出问题的,是自己胡思乱想了。他们俩一年7个月6万元,干这个活前前后后从6月底浇水到9月初停水,就这段时间忙些,其他时候基本在果园溜达溜达、窜窜门。就这么3个月再不好好干,真是丧了良心了。不会的,应该不会的,这段时间傅韬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是自己胡思乱想了,是自己多心了,是自己有点小人心了……
院落坐东朝西的房子里,张忠明坐在沙发上,端着一小杯白酒喝着,茶几上放着一瓶白酒,摆着一盘鸡肉,是昨天清炖的鸡肉,哧溜一声喝完白水,拿着一根大鸡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昨天晚上清炖了两只大肥鸡,三个人没吃完,傅韬吃饭快,吃完后到高澎那里归还油锯去了。傅方洗刷碗筷的功夫,他端出放在碗柜里的鸡,卸下两个腿和两个翅膀拿到自己屋里。大清早把鸡腿消灭光了,剩下的两只鸡腿留着中午吃。这不,喝着女婿李帅送来的宁西老窖,吃着鸡腿真是一种享受。
大概吃得有些急,在回气时呛住了,咳咳咳得咳嗽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有点喘不过气来,赶紧把嘴里的没咀嚼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碎肉末吐了出来,随口吐在沙发前的空地上,旁边就是垃圾桶,懒得朝那里吐。
正在西边窗户下条柜旁忙着用筷子搅拌今年制作的豆瓣酱,听到丈夫咳嗽,傅方转过头一看,哎呀一声,放下手中的筷子,唠叨着:“咋又把脏东西吐到地上了?旁边的垃圾桶没看见呀?”
走到客厅西北角拿上扫帚和铲子走到沙发旁清扫张忠明吐出的污物,垃圾桶就在他脚底下摆着,傅方知道,丈夫是故意的,他又在没事找事,就因为弟弟没给他借两万元钱。
按照以往,俩人早就在自己温暖舒适的家呆着了,天寒地冻的谁跑到果园受这个罪呢?没办法,俩人去北京、海南游玩,手里没钱,只能跑来找傅韬了。
谁成想到,傅韬把宁西市的楼房卖了,听傅韬说没钱还银行贷款,玉米又赔钱,万不得已卖了房子抵债。本来不好意思再跟傅韬提借钱的事了,可张忠明死活不答应。前天跟傅韬支支吾吾说出口了,被他当场回绝。
就为这事,这两天张忠明闹腾着,昨天早上就砸了茶杯,怕他再闹事,昨天下午宰鸡给他炖鸡吃,抓了一只不愿意,非得抓两只。这不随了他的愿,还是在闹腾。
扫完脏物,刚放下扫帚,就听见张忠明朝水泥地上呸呸呸得吐着口水,傅方又拿起拖把拖那摊口水。拖把刚盖住那块地方,张忠明两只脚踩在拖把的布拖上,傅方火了,“干啥,你想干啥?”
借着酒劲,张忠明伸手指着傅韬房子的方向,压低嗓子命令:“去,跟老五要钱去。”
“人家老五赔的连房子都卖了,哪有钱给咱们借?”傅方说着实情。
“我才不相信呢,娟娟的四万五利息,他咋一分不少得给了呢?他刚卖完房子,趁着他手头有钱,赶紧去要,再晚几天,想要都没有。”张忠明盘算到。还完银行贷款,手头哪有钱?他这几天在心里早给傻老五算过账了,玉米今年卖了39万,听说他房子卖了72万,加上一起,总共有110万元。就搭上树上干杏能卖点钱,也不够还贷款的呢,得赶紧跟他把钱借上,否则今年出去游玩的计划全泡汤了。
“你去找老五说去,我没这个脸再开口了。”傅方悻悻不乐地说,她可不再干那抱着木炭亲嘴---碰一鼻子灰的事了。
一听妻子的话,张忠明开始耍赖起来:“凭啥我开口?他是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
傅方反唇相讥:“那你去找你弟弟借两万块呀?有本事别来这里找老五呀!”
一提起他的两个弟弟,张忠明不吭气了,他在家里是老大,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几乎没什么来往。尤其是那两个弟弟被老张头(他在私下称自己父亲为老张头)惯成啥样了,一个两个还都没啥本事,至今在宁北县乡下守着那十几亩地,就那样,两个弟弟还看不起他,以前根本不跟他家来往。自从自己在宁西市住上了楼房,这两年开始朝他家凑上来了,他俩可比以前好多了。
跟他俩借钱,那时拜佛走了吕祖庙----找错了门,就是这两年几家关系稍有缓和,互相之间有点走动了,也是白菜熬豆腐-----谁也别沾谁的光。
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张忠明把腿从拖把上收回来,不吭气了,又闷着头喝起酒来。
傅方趁热打铁道:“咱们下午回去吧,别在这里受罪了,这里哪有咱楼房住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