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粮价涨了又涨,如今已至斗米一百六十钱,而去年还不到五十钱。更糟糕的是粮价还在不停的攀升着。这让一些京城的老人仿佛又回到了德宗时斗米千钱的岁月。
年初的霜害关中粮食减产已成定局,武宁之变虽然还未封堵运河,可谁也不知道今年的漕粮能否准时运到,于是长安百姓开始恐慌性的囤积粮食。而越是如此,这粮价便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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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悰刚下了马车就见到了白敏中。
“小人”。杜悰撇了撇嘴嘟囔着,声音可是不小,这让同是被召入宫的白敏中听了个正着。
“啧啧,怎的?哪个又惹了杜仆射了?怎这大怨气”。白敏中不以为意的凑了过来。
“呵呵,我只感慨自身罢了,《尚书》有言:“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唉,如今粮价日涨百姓困顿,我这右仆射却是才疏学浅无用天下,实是尸位素餐之徒。恐连个媒官都不能任的“。杜悰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白敏中说到,而这话却也让白敏中红了脸。
去年宣宗长女万寿公主嫁了郑颢,这喜事却是引了不小的争议。
郑颢出身荥阳郑氏,是宪宗朝宰相郑絪之孙,也是武宗会昌二年的状元,相貌英俊一表人才。当时郑颢本有了婚约,可却被白敏中将其推荐给了天子,又是在迎亲之时一番威逼强行把郑颢的婚事搅黄了,最终郑颢只能不情不愿的当上了驸马。白敏中也因这事不但让郑颢记恨,更是令其本就不堪的名声愈发恶劣①。
”哈哈,恶人巧谄多,非义苟且得②,贞曜先生③的诗句大妙“。白敏中的窘态让杜悰心中实是爽快,拱了拱手便向着大明宫先行走去,口中却还是不依不饶的念念有词。
”哼,猪狗辈,且看你能张狂几时“。白敏中怨毒的盯着杜悰的背影,也彻底定了除去杜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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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粮价日贵,诸位可有策教朕”?李忱愁容不展,大中三年绝对是他登基以来最艰难的时期了,本还因三州归国事自得,可不知何时起这天下事便脱离了预计。一桩桩的变故接连而至,哪一件都不是易处的,这也让李忱倍感无力。
“咳,圣人,臣以为如今之故皆因武宁乱事,年初的霜灾确是减粮,然这天灾远不如**,漕粮才是如今百姓所忧之本。故而只要武宁平息,运河无碍,那么熬过这些时日粮价自是会降的”。
“但是臣则另有一忧,武宁乱事平息不难,但如那陈权败逃祸乱江南呢?若此天下必危之”。白敏中抢先一步站了出来答到,当他瞟着杜悰提及了江南,杜悰知道麻烦来了。
“四镇之兵都不能剿灭逆贼吗?况且淮南之兵亦是得命征讨,陈权何以祸乱江南?白相是多虑了吧”?李忱摇了摇头,他对白敏中有些失望,这个宰相实在算不得能臣啊。
“圣人,如那陈权有援呢”?白敏中又近前一步低沉的说到。
李忱闻言有些不耐烦了,刚欲唤白敏中退下莫要再做妄语,可却突然无法开口了。
如果是平日,李忱绝对会一笑了之,他乐见臣子斗上一番,这本是为君之手段,可如今种种乱事却让李忱不得不多想上些了。
杜家十三郎会附逆?似乎却也不能全然不妨啊!
无关信任,只是这天下却是不能再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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