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斗结束,篝火旁的斥候们欢呼的拍着巴掌。两队斥候,一共二十余人的掌声击碎了山谷里的安静。
这场决斗没有真正的赢家,叶白柳骑在陆林的身上,刀尖停在他的胸膛。被压着陆林看似已经毫无翻身之地,但那把指着叶白柳太阳穴的长刀却是让叶白柳不能轻举妄动,太阳穴间一点冰凉。
他丝毫不去怀疑,当他的刀尖刺进陆林的胸口时,陆林的刀也会在同一时间刺进他的脑袋。
“算我赢了吧?”叶白柳大笑着从陆林的身上站了起来,向着躺在地上的陆林伸出右手。
陆林笑着搭上了叶白柳的右手,起身甩了甩有些颤抖的右手,摇头苦笑道,“这才几天,你的力气竟更胜以往了。”
“天生的,我也没办法啊。”叶白柳一边笑着说,一边单手耍着长刀,挽了几个刀花。
“呵呵,怎么,我又没输,你高兴个什么劲?”陆林笑着说,“只需再一点的力量,我的刀便可以穿破你的脑袋,大不了,也是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叶白柳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没有反驳。
“别管他们了,都吃了吃了,好不容易才吃上一回羊肉。”周林可不管两人是否有什么心得,看完好戏后就迫不及待的招呼着众人。
没了好戏,斥候们也都将注意力毫不拖沓的转移到了沸腾的铁锅中,开始饿虎吃食一般的争抢着灰白色的羊肉。一群人中只有张老馋是列外,他不去夹喷香的羊肉,而是启开了酒坛上灰色的泥封,满满的灌了一口。
北江禁地多是异兽,又都是些茹毛饮血的牲口,其滋味,远不如家禽家畜。
叶白柳与陆林相视一眼,然后大笑着一起去向了欢闹的篝火旁。
来到篝火旁,叶白柳将刀插在雪地里,拿起放在地上的一副碗筷,也是饿虎抢食般的加入了这场激烈的战斗。羊肉可真真是个稀罕的东西。
山雪营坐落着的小山山顶上,有两个披着大氅的人也丝毫不落的看完了这场好戏。
鲍府舟咧了咧嘴角,啧啧摇头,“我说呢,怎么你们北江的补给中光武器就占了大半,每天都这样的砍,再好的刀也白瞎。”
蔡谓笑道,“这里冷的连澡都不敢洗,又没个勾栏瓦舍的,这样的打闹都不许的话,那人还不得活活闷死!你呀,还是做好入乡随俗的准备吧。”
蔡谓接着说,“不过你带来的这些羊肉可是恰到好处,你看看他们吃的多欢,这一顿饭后,人人还不得把你鲍府舟当成大哥老爷的供起来。”
“他们倒是开心了。”鲍府舟却是挤眉一脸不舍的表情,捏拳轻捶在自己的心口,“我这里可是疼着呢,为了这些肉,我可是没少在那些押运管身上花金饼子。”
“那点钱算什么?”蔡谓笑着拍打鲍府舟的肩膀,视线转向山下远处的黑色森林,“你看那个地方,那可都是金山银山啊。”
“真的?”鲍府舟思索了片刻,猜到了一些,“怎么,难道说,你们......?”
蔡谓不再多说,只是拍了拍鲍府舟的肩膀,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然后转身去往了山顶的高台。
作为一个混迹行伍多年的鲍府舟很快就想明白了,他楞了一下后就两步追上了已经踏上高台木梯的蔡谓。
“我说那些归古城的商行们怎么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兽皮,兽齿的现货,原来是你们啊。”鲍府舟神情舒畅,“不......是我们。”
他接着点头自言自语,“嗯,没想到,我这还是一笔细水长流的买卖啊。”
“行了,那也得等两个月,天气好转,商队也才敢去跨过长桥。”蔡谓挥手对着两个向他行礼的军士,站在高台边缘,“现在,你还是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吧。”
木架搭起的高台宽长各是两丈左右,人站在上面,能看见远处如同黑色苔藓般趴在白色大地上的黑树林。
连绵不绝的黑森林就在那里,比起苔藓,它更像是一头匍匐着的猛兽,长着大嘴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迷途的猎物,踏入它那阴森黑暗的肚子里。
鲍府舟已经来山雪营小半个月了,黑森林他也已经看了不下十数次,可是每一次瞧,总是驱散不了那种压抑的感觉,像是一朵不着边际的阴云盖在他的头顶,日日夜夜都不能瞧见半点光明。
“你的意思是,应该派些人去瞧瞧是不是北俞的人真的撤走了,以绝后患?”谈起正事的鲍府舟收敛了笑容,一张脸沉了下来。
“不是我的意思,以后你才是这里的百夫长,一切你拿决定。”蔡谓将手从大氅里伸出,伏在栏杆上,头也没回,一直看着远处的黑色。
鲍府舟缓缓点了点头,偏头看向所处的山脉,“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看来,我这第一把火,算是有着落了。”
鲍府舟听着从山谷里传来的欢闹声,看了看山雪营所处的厄卜斯山脉,又看了看远处的黑树林,以及更远处的封禁雪山。
从栏杆上抓起了白雪,反复的在手里搓捏。
长舒了一口气,接受了自己将要成为北江斥候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