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莺听完叹了一口气,“那位叫青青的女子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或许还与这葬寒心有所关联,那位高人伤心思念之余,想必是见你玩世不恭,也不会有什么伤心的事情,才肯把葬寒心馈赠于你。”
张陈放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伤心的事情?”
吴小莺哑然失笑,“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能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张陈放绞尽脑汁想了想,“十岁那年,苗伯父一家从淮南赶来我家做客,爹娘便安排我跟景怡妹子一同读书习武,可景怡总是不肯好好读书,经常缠着我一起跑出去玩,有一次她从树上摔下来伤了腿,爹娘很生气,爹爹打我,娘也骂我,还责令我以后离景怡远一点,为此我哭了好久。”
“这个怎么能算呢,你哭主要是因为你爹娘打骂你。”吴小莺撇了撇嘴,又道:“你的那个景怡妹子倒是对你真不错,这次我回来就是她出的主意。”
“当真?景怡妹子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在场的人太多了,也没听清楚。”
说完吴小莺站起身来,围着大钟走了一圈,楼顶凉风阵阵,凭栏四下望去,万家灯火俱在脚下,一想到这灯火也许会被战火湮灭,忍不住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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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吴小莺起了个大早,东方渐渐出现鱼肚白,袅袅炊烟升了起来,半个蒙城尽收眼底,她站在楼顶往下看了一眼,忙伸脚踢了一下卧在地上的张陈放。
张陈放惊慌失措的爬起来,“怎么了!到时间了吗?”
“还没有,你看下面。”吴小莺指了指脚下一处街道,张陈放定睛望去,只见街中一队练兵拉了两尊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旧式火炮缓缓向西而去。
张陈放多看了几眼,不禁好奇,“没想到蒙城中还有这玩意儿,捻子都在北面,他们往西边拉是什么意思?”
吴小莺道:“太平军在西,自然是用来对付太平军,不过蒙大人万万没想到,太平军没有来,反倒是捻子要来了。”
张陈放道:“那可怎么办?”
吴小莺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怎么办?难道你要下去告诉他们,捻子要来攻打蒙城?把大炮拉到北门,让捻子遭受炮打?”
张陈放惭愧一笑,听她这一番话已是设身处地为捻子着想,又拾起了让她入捻的念头,于是道:“蒙城一破,姐姐也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一同回雉河集吧?爹爹时常带捻子去山东河南两省打捎,十天半月的不着家,我娘在家也是孤单的可怜,我又要读书练武没多少时间陪她,你若肯去与她做个伴,娘肯定欢喜的不得了。”
吴小莺听后一想,自己爹娘早逝,哥哥也不知去往何处,这兵荒马乱的年头,也不好找个安稳的栖身之所,便难为情的点头答应了。
这时北面街上传来一阵哭喊声,二人望去,一队练兵正在拆毁几处远近毗邻的民居,一些被拆了家的老百姓哭天抢地,练兵们无动于衷,把那些老百姓赶到街上,操着铁锤铁镐将房屋墙壁砸破,随后把拆下来的砖头跟梁木往城门方向搬运,想必是用做加固年久失修的城墙。
吴小莺皱眉道:“肯定是蒙大人下令这么做的,他莫不是疯了?这样简直是杀鸡取卵,老百姓们怎么办?”
张陈放忿忿道:“就这么个拆法,蒙城很快就变成一座废墟了!还守什么守!”
吴小莺叹气道:“陈放兄弟,之前你说的没错,蒙大人为了守城,真是不顾全城百姓的死活!”
“不能让他这样胡来了!”张陈放一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快步走到大钟前,转头道:“小莺姐姐,我想好了,我要出去!”
“想好了?”
“想好了。”
张陈放抓起碗口粗的钟锤,吴小莺也走了过来,两人一起抓住钟锤,用力向那大钟撞去。
“铛……”
“铛……”
“铛……”
二人相视一笑,稳稳扶下钟锤,吴小莺笑道:“为你一人攻一座城,你的面子也够大的。”
张陈放道:“小莺姐姐别再取笑我了。”
吴小莺又道:“捻子不定什么时候来攻城,咱俩带些吃的上来,就躲在这上面,不要下去了。”
张陈放点头道:“姐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