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是一个倔强任性,又性烈如火的小姑娘呢!而且她还一门心思的想杀了自己,黑衣女人想起来,嘴角不由得弯了弯。
只是那小姑娘可知道,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再死一次呢!
往事就跟泡沫一样,轻轻的浮上来,又很快的破裂、消散。毕竟对于她这样没有时间概念的人来讲,没有什么意义。
“恳请恩公收我为徒!”元宝一咬牙,双膝跪地大声喊道。
黑衣女人慢慢的转过来,似乎非常惊讶。“为什么?”
“因为娘亲说过,我们家身负血仇,元宝不怕吃苦,只怕一生都无法完成娘亲的遗愿!定要手刃仇人!”元宝以头触地苦苦哀求。
“仇人?”那女人又打量了元宝几眼,若有所悟,只是目光依旧冷酷。“那不可能。”
“为什么?”元宝绝望的喊道。
“因为最大的痛苦永远不是死亡,而是茫茫无尽期的仇恨。”黑衣女人仰头看看天,深邃的目光迷离而冰冷,“有的人想活,偏偏活不成,有的人一心求死,也偏偏死不了。要这仇恨,有什么用呢?”
黑衣女人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渐渐走向丛林深处。墨色的裙摆一摆一荡,渐渐隐没在那连绵不断的阴霭中。
“你到底是谁!”见她要走,元宝顾不上咀嚼她话里的意思,情急的吼道。
“我?”黑衣女人轻轻转身,朦胧中元宝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我叫墨燕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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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冷死寂的黄昏。灵幡在灵堂前漫漫飘荡,那些白色的纸带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灵堂里只有一副棺椁,小睿一身孝服,头束麻带,跪坐在棺椁前不住的往火盆里添着纸钱。
火焰如同一枚长舌轻轻舔舐着纸钱,散发出幽微的蓝光。
小睿有些困了,她揉了揉眼睛,待挣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黑衣女人。
她默默地注视着棺椁,不发一言。
小睿愣了下,便恭敬的对着女人施礼,唱了个诺,“贵客到,请上香。”
女人接过她递来的香烛,端端正正的插在堂前。
“你家主事呢?”女人问。
小睿略微犹豫了下,才说道,“两位兄长正在议事。”
“议什么?”
“田产。”
说到这,她有些难过,不禁举起袖子拭掉腮边的泪。父亲尸骨未寒,两位兄长居然都不肯守灵,只为了争夺父亲的财产而吵闹不休。她怎能不难过?
黑衣女人只是专注地看着棺椁,良久都没有说话。
仇恨。所谓的血海深仇也只不过持续数百年光景。百年之后,尽化飞灰,又有什么能留下呢?
生与死,从来都不过是一个循环而已。
这道理,烟水逝不懂,元宝却懂了。而小睿,她根本不需要懂。
她有新的惦念,有新的路要走。
黑衣女人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小睿赶紧捧起名册道,“请贵客留名。”
“墨燕舞。”黑衣女人轻轻说道。她转身从容离开,也抹去了关于这个家族的一切记忆。
在她绵延无尽的生命里,与这个家族的交集也就仅止于此了。
这样,才是最好的。
小睿追出门,却再也看不到那个奇怪的客人的踪迹。她甚至不敢确定,在那个黄昏里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黑衣黑裙,朦胧纱袖的女人来过。
她迟疑许久,还是在名册上用浓墨写下三个字——墨燕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