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杀人早已宛如呼吸一般简单,谁又会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呢,这就好比你至今还记得踩死过多少只蚂蚁、吃过多少片面包片吗?
然而,魇月却记得。
他记得自己杀过的人,普通平民也好、魔术师也好、权贵者也好、正义之师也好乃至罪大恶极者也好,凡是每一个他杀过的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在成为魔术师的这五年里,他没日没夜地索求任务,平均每天他就要杀掉五个人…
…从一开始提刀都胆怯的魇月,如今已经完全沦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
只要结社委派他去杀,就连佛祖或是恶魔,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挥下屠刀。
也正是这心中斩之不尽的杀戮欲望,铸就了现在的魇月……
“魇月大人,御前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您也差不多该下来了,其余的五位塔罗牌魔术师大人也都到了哟。”
阁顶下的月台上,一位穿着精致女仆装的红发少女,微微一绽那玉兰般的笑颜,用柔恬的声音对魇月小声地喊道。
“知道了,小奈,我马上就下去。”
魇月暗暗地收起了自己的杀意,把刀重新放回鞘中,低头望了下面的那位少女一眼后,淡淡地回了一句。
魇月的瞳中血色一褪,双手顿时插入了裤兜之内,用极其潇洒的动作,从阁顶之上一跃而下。
小奈浅退半步,在耳边掠过一阵清晰的风声、那白蕾衣摆轻轻一抖之后,魇月整个人便兀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魇月大人,要不要奈先行为你更衣?”奈接过了魇月递给她的医书后,便双手交叉将其捧于腹前,微微地沉下头,低声细吟道。
“不用,这次不过是御前会议,无需这般小题大做,况且今日集结的也顶多是些塔罗牌魔术师而已。”
魇月无谓地回了一句,仿佛在他眼里,只要不是教长级别的「阿格升会议」程度,他就不会当一回事一样。
“好的,奈知道了。”
少女听话地点了点头,头顶上的那冠女仆缎带,白雪一映,同时她的嘴角上也扬起了一丝醉人的笑容。
魇月则是内心毫无波动地扫了她一眼,然后,扭头便走入了通向殿堂的大廊。
一路上,奈没有多嘴一语,只是安静地跟着魇月,她脚步自然、身姿轻盈。
仔细一看,倒也发觉,她的相貌也算是不可多得的欧式美少女,很难想象,这么一号人物居然会身穿女仆装时刻伴在这位杀人成性的魔术师身边。
这位被魇月赐名为“奈”的女孩,是结社组织下派给每一位塔罗牌魔术师做侍奉专用的「魔术师随从」,也可以说是工具人。
他们(魔术师随从有男有女)的任务就如字面意思一样,专门负责照顾塔罗牌魔术师们的日常起居,甚至是生活上的泄欲对象,必要的时候还会被塔罗牌魔术师们当做替死鬼和一次性盾牌。
他们没有名字、没有家庭、没有朋友、更没有未来,有的只是到死都忠于侍奉之主的那份耿心,因此他们才会被称为“忠诚的魔术师随从”。
而魇月待奈却有些特殊,他不光从不逼迫她去做她不愿意的事情,也从来不在执行的任务的时候带上她,更没有生出过把她当挡刀替身这样的想法。
甚至乎,他还把母亲的名中一个“奈”字赐给了她,让她有了生命的意义。
也许,魇月自己都没注意,他无意之中早就把奈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来对待。
至于奈,其实也早把魇月视为了肯为之心甘情愿付出一切的兄长。
…………
嘎哒。
是殿门被推开的声音,魇月刚一走到主厅殿门前的那一瞬间,那扇外沿上雕刻满了如尼文字的棕红色大铁门便突然地自动开启。
——仿佛是能自动识别人体热能的智能门。
当门开启完毕,豁然出现在魇月眼前的却只是漆黑一片。
魇月很清楚这是用「四象魔术」造就的虚相空间,但他还是选择试探性地将前脚轻轻踏出。
他的鞋尖点入那漆黑的地面,仅仅须臾,他便感觉自己视野的前方到处充斥着异常浓郁的魔炁之能。
“小奈,接下来你就在外面候着,我先行去参加会议了。”魇月浅浅回眸,随意瞄了站在他身后的奈一眼后,平淡地说道。
“是。”
奈听完,旋即莞尔一笑,用早已习惯了的语气简单地回了一句。
就这样,魇月只身踏入殿内,而后,棕红色的大门便兀然闭紧。
一入其内,周围的一切瞬间明亮了起来。
辉煌的装饰设计,以渐欲人眼的方式呈现。
到处都是一片金亮,天顶也好、地板也好、乃至浮于殿厅正中央的那座高台也好……
可以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上了金黄的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