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靖带着郭弘正等人回到房中,曹守真急切的问道:“师父,为何要让郭师弟在这些人前露面,那个中官定是从长安来的,现在怕是已经认出来了,这便如何是好?”他是跟着刘元靖一起去救郭弘正的,所以知道这件事的底细。
刘元靖微微一笑,坐在榻上,说道:“稍安勿躁,为师是故意如此,就是要让他们认出来,下面才好办事。”
他接过陆朝阳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这位王监军早已经派人来此打探,不然王家灭门案又是谁做的呢?所以不论是否露面,他们都会知道,裴休是天下能吏,精于算计,有过目不忘之能,会昌三年来衡山时我们就见过,那时为师就领教了他的本领。他必然会制止王居方的异动,上灶不会有任何危险,他过去的身份反而会成为我与对方讨价还价的筹码。”
“这位裴观察似乎对师父十分尊敬……”曹守真说道。
“凡事不要看表面,这人是江西洪洲(南昌)老和尚黄檗希运的入室弟子,被那些佛徒称为‘河东大士’,黄檗希运和沩山灵佑都是百丈怀海的弟子,先帝灭佛之时,裴休将把灵佑那个臭和尚藏了起来,新皇继位以后,他又上书想出钱重立寺院,前后奔走极为卖力,为的是兴佛灭道,乃是我道门的大敌!反倒是朝中宦官中的刘、杨两家,都是为师的好友,虽然也信佛,但也渴慕长生,还不至于过于偏袒,这次圣人想受箓的事一定是他们推荐。圣人想做的事,无非是为了稳固地位,这次想让为师授箓,就是给我等一个台阶,让道门保持中立,以便打压郭家,清除太皇太后的势力。”
唐代的主持高僧一般在法名前加山名或寺名,比如沩山灵佑。
沩山是潭州(长沙)西面的佛教名山。
郭弘正微微点头,黄檗希运和弟子临济义玄开创了临济宗,是禅宗最有影响力的一支,沩山灵佑和弟子仰山慧寂是沩仰宗祖师,沩仰宗也是禅宗五大派之一。
希运和灵佑如今都已年过七旬,是百丈山寺主持怀海的入室弟子,也是禅宗洪洲派祖师开元寺主持马祖道一的徒孙,禅宗五大派他们这一脉就占了三支。
慧寂也照过面了,如今还在沩山禁足。
灵佑和希运据说师父前些日子在黄鹤楼刚见过。
那个被电傻的智闲也是怀海的弟子,但没有得到真传,后来在灵佑这里受到点化,因瓦片击竹而开悟。
“师父,郭家会怎么样呢?”郭弘正虽然也知道皇帝不会放过郭家,但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
郭氏与穆宗一系互为表里,郭弘正的两个叔叔都娶了穆宗一系的公主。
而大中皇帝年纪与文宗、武宗相仿,却总被这两个侄子欺负,如今登基又得位不正,为免将来复辟,自然要赶尽杀绝除掉武宗的子孙,而且还要清除郭氏在禁军中的势力,不然他连睡觉都提心吊胆,这皇帝做的还有什么滋味?
刘元靖摸了摸男孩的头说道:“你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郭上灶,是我捡来的华阴弃儿,别人问起就一口咬定跟长安郭家没有关系。你不必担心,短期内郭家应该没有什么事,圣人立足未稳,先要对付的肯定是李德裕一党,然后才会轮到郭氏。郭汾阳有匡扶社稷再造河山之功,圣人也恐物议,不敢对他的后人赶尽杀绝,你的几个叔叔最多是调离禁军外放刺史,只是将来想再入中枢怕是难了。”
郭弘正听了,放下心来,他跟郭家终究是血脉相连,难免有些惦记。
师徒几人又议论了一会儿,就各自休息。
下午他们陪裴休等人上山游览,晚上是正式的饮宴,衡山县的县令周衮得到消息赶过来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