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是只为自己想。」宁惜说道。「不然便与叶想容没两样了。」
那个名字明显撼动了年轻山主。「我本不愿在你师姊在时提起她。现下她也成了一个大麻烦。」
「她一直也是个麻烦。陈永乐、西门宜,以至应伊迩……院中所有现存的问题加起来,还不及她在将来会引起的矛盾。」正是她毁了我的生活。
「老头子应该在她开窍前杀了她,而非把麻烦留给门人。」除掉存在的一切威胁,就如小师叔般冷血无情,也是大师姊为人诟病之处。但这正是叶想容教给我们的生存之道。
我见过黑暗,宁惜想起迷雾山中师姊所言。我曾亲眼见证光芒陨落,我和白霜。直至此刻,你们却仍然把我当作小孩看待。
虞墨涵自不知宁惜杂乱心思,想了想说道:「先生既然尚在人世,本不必过份担忧此事。可是近日以来……轻柔可曾与你提起过莲花塔之事?」
宁惜记起老头子昔日之语。那座位落湘南的高塔于江湖旧闻中可谓浓墨重彩。传说禁武令前,谢青阳于塔中坐关三年,终于剥离心魔而入儒家所谓「心室」,破境跻身陆地神仙。
只是问起老头子时,老院主却坚决否认,推搪以无根流言。时日过去,宁惜也就渐渐忘怀此事。
「我们回程时,在路上见了许多南飞乌鸦,群聚直往莲花塔。」虞墨涵语声平静。「关内向来少见鸦群,无故见此异象,定然事出有因。而放眼神洲,以驭鸦闻名者唯有一人。」
宁惜猛然停步。「她从来不管谢琰那些破事。她们从小就是玩伴,可也就此而已。她亲口说过!」
「我相信唐白霜不会骗你。对上如她般淡泊名利之人,谢琰也取不出足够的筹码。」虞墨涵温言道。「可若是叶想容……」
她忽然不再说了。只见一行人已步出后院园林,眼前是一座座玄木楼宇,设计与黄庭城相近,低矮居室却远比黄庭城为多。
此时正值午间,一众士子饭后围坐楼外空地,人数约有半百,人人一身整齐儒衫,烈日之下却不觉炎热,认真听讲。讲者是一位古稀儒生,脚步虚浮,似不会武,正细说那易经中的微言大义。众人见山主行经身侧,只点头为礼,却无人起身。
麻衣道人见状会心一笑。「从前那些儒家书院也是这般景况吗?」
虞墨涵脸露笑意,颇为自得。「谢先生在学时已是如此。墨涵不负先生矣。」
宁惜眼望大师姊。沈轻柔回以笑容,却瞧不出真实心意。
昔日于上代三秀中位居第二的白师叔曾道,和不寡则患曲不寡。
那位老农模样的迷雾山主则谓不然,大道在宽不在远。
而黄庭有数百高楼,却不闻童子读书声。
宁惜看见虞墨涵双手连串动静,奇快折出一头小小纸鹤,轻轻掷出,乘着和风梳出一道轻缓弧线,悠悠在人群头顶划过。
接着一阵风牵起了白袍,春天就这么停留在了这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