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郑文贞冷声说道:「你听从沈轻柔之言,把应伊迩当傻子耍,难道真是觉得人生没趣,倒是被一把火烧掉死法新鲜?」
李长天微微一笑,说道:「应伊迩的疯劲与你这种疯不一样,在于不按常规行事,实则心里算盘打得明明白白。一日庚角堂主之位未定,她怎会一怒之下做掉一位堂主?」
郑文贞一脸冷嘲笑意,不再说话。
李长天眼见时候不早,便即辞去,临行时又是一声叹息,说道:「郑文贞,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趁着没人要为难你,放过人家宁公子,也是放过自己。不然我会觉得今天没把你打成残废,是我害了你。」
男子离开藏书阁。「当今世道买命钱不贵,不要等到财货两纥,才来后悔,赶不及的。」
在黄庭门下时日较久的一众门人,听说过郑文贞的不在少数,可大多只知女子独来独往,孤僻古怪,丑得甚至成不了饭桌上的笑话,只能在院中男子互相调侃之时沦为笑柄。
那天李长天的私生弟弟与宁惜闲谈,两人交情既佳,那个李析说话就不顾忌,一如既往以郑文贞作暖场话题,话毕不待宁惜答话,已是大笑不已。
却不知郑文贞当时就在一旁暗角,双拳握紧。
下一刻,她听见宁惜应道,他不知道谁是郑文贞。
说话之时宁惜笑容无奈,似是为了听不明白李析的笑话而心生歉意。
从此郑文贞下定决心与宁惜不死不休。
女子在藏书阁素来站着读书,非是不怕久立劳累,只觉与外头长桌处谈谈笑笑那些男女格格不入。年轻人多喜交游,重交谊,但她可不觉得他们有兴趣与自己交谈——正如她不屑与这些庸碌之辈多话半句。
郑文贞缓缓在原地坐倒,眼望楼顶。藏书阁顶层封禁多年,唯有院主和三秀得以自由出入。除此之外,女子记得唐白霜与宁惜好那几年,谢青阳曾给过唐氏嫡女一片木牌,允其进出顶层。至于叶想容、谢文姬等人再受院主看重,也不得入。
以致顶层所藏之物,在黄庭院内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得知刺杀宁惜事败之后,郑文贞曾经试图拼个鱼死网破,盗走阴卷再行出逃,其时再被拿获,且看半卷道藏与自己同赴阴世。只是饶她博学各家术法,始终破不去门上封缚法阵。
女子最后一次出手为阵法「点睛」,竟然险被法阵强行扯入虚空,差点沦落到如同被天人瞳术吞噬神魂的下场。
由此可见,那法阵糅合道门结界、阴阳封印术以及墨家攻伐法阵等种种上乘秘法,显然是谢青阳本人的手笔。
郑文贞微微冷笑。天下之大,岂有教书先生只授自家子弟真学问?黄庭院虽是读书人的门庭,脱去寻常江湖宗门的重重框架,里子却是士人武人兼而有之,唯独不是心系众生的济世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