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雾月更是心凉,冷冷说道:「你来前早就服了解药啦,这些小手段还不至于骗得过我。」
自五岁起就与西门宜同住的顾家女子声线微微颤抖,低声说道:「那只藏在马身上的花班蝎,壳上班纹成豹纹状,是不是就是崆峒三大毒物之中的『槐豹』?」
西门宜眨了眨眼,神色木然。
顾雾月一口气转不过来,大口呼息吐息,胸口更是起伏不停。
「你想算计陈永乐成事,少不免要把我牵扯入去。我死了你才能脱身,说不定还可以乘机从尸身上挖掉眼睛。到时候莫说当不当这个分院主,你甚至可以与隐身幕后的谢文姬、王潼秀她们叫板。所付代价,只是一个不怎么办事,还不一定听话的发小。」
顾雾月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西门宜,话声已然带着呜咽。「你知道眼睛的事,你和我一起读书,你与我在杭州相伴十多年。我以为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西门宜依然没有反驳,咬了咬唇,却避开了顾雾月的眼神。
顾雾月望着她。
「我宁愿你说,那场伏击本就不可能成功,为此你还刻意拦下了那名沉剑宫供奉。事前你要不就是不知道那个儒生这般了得,要不就是算定他不会对我下杀手。总之一切过去,宁惜会被激怒杀掉陈永乐,庚角堂主会换上一个容易对付的人,而只要我没注意到那只蝎子的花纹,回来我们还是朋友。我到了总院,还可以让沈轻柔暂时放心,方便你接下来展开手脚谋划。」
「打的真是好算盘。」顾雾月最后说道。「可是我偏偏就是瞧到了,所以还是向这只眼睛说再见吧。我明天便回老家,这玩意儿在半路被王潼秀挖掉也好,在老家被二娘偷偷刺瞎也好,总之不关你事了。」
西门宜听了,霍然与顾雾月眼神对上,眸子里竟是愤怒多于愧疚。
「你以为这只眼睛是玉如意?谁爱用谁用?我们用不了你的眼睛,那是你的福缘,明白吗?不是眼睛的原主人,会被天人眼反噬生机,任你修为再高也无补于事。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份运气!」
西门宜站起身来,压低声线,却藏不住满腔怒意,问道:「像我们这类人,崆峒未来的掌门,割据一方的黄庭分院主,看着好风光吗?谢文姬这些人有家世,有军队,自小学的功法高得我们想也想象不了。说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堂主为她擦屁股。沈轻柔呢,动一动指头,就可以把数州之内的分院主们打落凡尘,你以为在这些人面前,我们的小小气数算个啥?」
西门宜又再坐在顾雾月身旁,不轻不重的抓着发小肩头,不理顾雾月一直挣脱,说道:「我们这些人,不打算盘怎活得了。你知不知道谢文姬大张旗鼓,藏的是个什么秘密?」
她一指发小左目。「你现下是天人,谢青阳是仙人,谢文姬她们现下找到了当仙人的法子,可以和谢青阳扳手腕。我呢,每天看着你头发下的那边眼睛,偏是下手抢了也没用。你觉得我再算无遗策,能不能算得个他们争来争去的陆地神仙?算不算得来一只天人眼?」
她说完了话,活像霋时间抽空了身子,放脱了顾雾月,站起身来,一步步后退,终于坐到窗边茶几旁的小椅子上。
西门宜双手捧脸,低声说道:「像我们这些人是不能有朋友的。然而我们又偏非交朋友不可,装作把别人当朋友,心底又盼着交到真朋友。这也是人生在世的大难处之一,大得让我不再需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