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一扁担正面交锋之后,先是扁担断开数截,碎片飞射四方,再是守护刘凡上半身数大窍穴的无名神佛法相寸寸破碎。
由于崩碎太过彻底,加之本身便来自根基不稳的六道「天界」边缘,无名物的佛心佛性荡然无存,瞬间永别无职无位无香火的小神祗身份,真正沦落成为道家中人深恶痛绝的天魔。
伴随黑山山主狂喷鲜血,委顿在地,气机涣散,借相法术自行破解,此方天地间的阴郁之气消散无形。
顾雾月深深吸了口气。眼见着宁惜顷刻已然回刀入鞘,女子身子微微颤抖,畏惧有之,担忧有之,更多是震慑于武道高处壮阔风光的复杂心情。
那柴姓佩剑书生再是眼高于顶,此刻也早窥见得自己与孔雀间判若云泥的境界差距。
这位出身江南「沉剑宫」的掌门嫡子原本被宗门寄与厚望,只待于黄庭取得定品品秩,再上交掌管九品官人制的尚书台审核,佩剑书生就可以地方宗门之主名份,得到朝廷敕封武士。日后不论举荐门人进入军伍,或是充当城中守备要职,皆是轻而易举。
相比之下,寒门文人若无黄庭门下身份,又无朝中贵人青眼,要得到中下品以上的品秩可谓难若登天。
沉剑宫撇开五柄镇宗剑器锋锐难当,门人武艺不算出众,在人才辈出的江南江湖谈不上独霸一方。然而佩剑书生幼时得到莫大机缘,因为文武双全而被朝中一位师伯看中,引荐进入黄庭分院,有幸长年研读一些在外失传已久的剑道典籍,竟然也隐隐悟得了一往无前的剑道至理。
只是碍于实力,许多时候沦为高屋建瓴,空谈而已。
书生毕竟少在江湖,武艺又在分院中名列前茅,何曾经历过这般莫大挫折。
方才眼见刘凡借出不知名号的神佛法相,佩剑书生仅是惊异。可是三公子一刀「紫魅」破相伤敌,威力却明显比起江湖传闻,还要远为胜之。
佩剑书生自问即便宗门五剑中自己使得最为顺手的「湛卢」在手,十剑之内也难劈碎法相,更无法在破相同时,留有足以重伤本人的磅礴剑气。
同是眼见己不能及的大道风光,与孔雀相距更远的沉剑宫少主一时只感万念俱灰,剑心临近崩解边缘。当初西门宜以到狼山试剑的机缘相诱,柴姓书生才答允赶这趟浑水,其实对院中几位巨擎的角力全不知情,自负剑道高深,见山开山,丝毫不惧。但到此刻,书生甚至不敢对宁惜刺出一剑。
白衣人没有理会茫然若失的读书人,随手便点了刘凡穴道,使个眼色要顾雾月背起乡农。店主勉力爬起想要拦阻,被宁惜一袖打回原地。只是白衣人这次出手留情,没有伤及中年人的根本所在。
宁惜皱了皱眉,瞧了瞧再也无力起身的黄庭旧人,说道:「西门宜好大的面子,连暗部的人也请出山了。你从前是小师叔的人吧?我一日没问你的话,可千万莫要想着自行了断。」又是一袖封着了店主窍穴。
佩玉书生见状微微苦笑。以自己这四人的武道修为放在外头江湖,哪一个不是一跺脚震动一州山河的脚色。碰上了强得不说道理的大人物,还不是任人挪动布置的小小棋子。
杭州沈家排得上字号的新进英彦,头一回这般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