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的声音震住,正在敲门的手停在半截儿。我知道,有些时候,男人是需要被放单的,别人的安慰和劝解,不如让他一个人去自舔伤口。虽然我不知张侃因为什么受了伤,即使知道,我也明白在这时候,我不能去帮他擦眼泪。男生,多少都不喜欢让人家看自己难过。
我转身下楼,在小区楼里的小卖部买了半打冰镇听啤,回来直接推开张侃的房门,给他放在床旁边的台式电脑前,说了一句:“这有酒。”就给他关上门,回我自己的房间。
友谊,之所以能成为友谊,是因为当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以后,还能翻回来继续划。
回到房间,我打开维信,聂晓倩并未再回复,但在她的个人资料页里,她把以前的“望穿秋水”,改成了“恰似故人来”。
按照约定,我中午12点到亿达商场门口的咖啡厅等柳如烟,过了约会的时间差不多二十分钟她还没到,我只好百无聊赖地看手机,但我不想催人家女生,到底是的母后大人看上眼的。
我正在我们“美了么”骑手维信群里和哥们儿逗贫,柳如烟站在我面前咳了一声,提醒我她已经驾临。
自从上次她善意地提醒我不要没事装叉以后,我在她面前还是收敛了不少。所以,我站起来迎接,“哟,你来了。我不是说不急嘛。”
她看我有点诚惶诚恐的样子,显得很受用,用左手把额前的一束乱发拢到右耳耳后,右手从后面向下理着裙子坐下,也不看我,“坐吧。”
我应声而落,“喝点什么?”
她抬起头,歪着头,有点审视着笑着看我,“不用我自己去点了?”
“不用不用,难得在大都见面。说吧,能喝冰的吗?”
她脸一红,知道我说的意思。“都行。”
“给你点杯冰拿铁吧。”我起身去柜台。
我回来时候,柳如烟正忙着回维信。我把咖啡放在她眼前,自己也要了一杯加浓冰美式,这是我为过会看电影不睡着准备的,呡着等她发完信息。
柳如烟对着手机猛操作一通以后,把手机扣在桌上,双手交叉支住下巴,“你还好吗?”
我看她今天眉眼如黛,是化了些薄妆,显见比上次见清丽了不少,尤其是头发,光滑如镜,如一条黑瀑,直溜溜地垂及至腰。
“我还行,就是有时活多的时候,要加班。你呢?”
柳如烟低头看向手捧的咖啡杯,从吸管里啜了一口。“淡如水,但这水挺深。”
我有点同情地看着柳如烟,好像她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小怨妇。
“多深?需要潜规则么?”
柳如烟柳眉一竖,啐道:“说什么呢?水深,但没烂好嘛!”
“你保重啊!”我这纯属开玩笑了。
柳如烟却当成了我对她人身安全的真诚关心,用安慰的语气说,“没事。我爸罩着呢。”
我这才想起她爸是要“主持会议”的财政局领导,心想我瞎操哪门子心。
“哎?你有进步啊。”柳如烟用眼睛扫了我一眼。
我堆个笑脸给她。“哪儿?”
“会照顾女孩子了。”
“形势逼人啊。男女比例又拉大了。”
“恩,丁一同志,你认清了形势,还是好同志嘛。”她也开始逗起来了。
她接着介绍了一下她毕业后在机关工作的情况。虽然她爸在县里是局级领导,有一定的话语权,但她家教很严,她爸不让她在单位提和他的关系,所以一进部门,还是总得夹着尾巴做人。每天早到晚走,唯恐给科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但颠覆我认知的是,她说机关里根本就不是别人说的那么轻闲,一张报纸一杯茶?不存在的。每天除了事务繁忙,各种汇报、学习、总结,一出接着一出,尤其到了半年和年底的工作节点,加班查帐是常有的事。
“也挺没意思的哈。”我有一搭无一搭地附和着,心想,你坐办公室还嫌累,我特么风里来雨里去的累不累?
柳如烟诉了半天苦,终于想起来问问我的情况。我说没什么,接单跑单,按单挣钱。
“那你准备以后就一直跑外卖?”
“不想,但现在经济不太景气,我先干着吧。有机会再说。”
“要不,过一段时间你回老家吧?”柳如烟用吸管搅着咖啡,一本正经地说。
“回家?回家也不好找工作啊!”
“你大本毕业,托托人呗?”
我看着柳如烟抹了口红的嘴唇,笑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