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太阳历四十一年的晚秋,自北境而来的冷风正掠过赫尔斯旺[1]的沼泽地。
寒风瑟瑟的早晨,沼泽中的水草都已枯黄,水蜡烛[2]在冷风的吹拂中摇曳。
一只白鹭掠过结冰的烂泥地,借助蒙蒙发亮的天色寻找可能的猎物,尔后,它停在一丛矮树上,在这片地方,沼泽渐渐隐去,土地开始结实。
前面不远处有一道白色的人影,它小小的土黄色的眼珠好奇地探视那道人影,对方同样的“毛色”让它感到亲切。
忽然,这只白色的鸟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倏忽飞离,它感到附近有令它烦躁的味道。
…………
鸟儿惊走的那丛矮树附近。
“Bella!horrida bella![3]”
“Bella!肉肉!”
“安静!”它向身后吵吵闹闹的绿色同族低吼,“那只两脚怪就要发现我们了!”
相比于它总是躁动不安的同胞们而言,它实在是个异类——它阴郁寡言,喜好安静,似乎总是在思考什么。会思考甚至不足以概括它的特殊之处——不同于它的臭烘烘的同胞,它实在显得有些过分干净了。
“你!耻辱!没有,杀戮的味道!”,就在它“觉醒自我”后的下午,它便跳进溪水里把自己冲的一干二净。
这为它引来了部落老大的辱骂。
“呵,杀戮的味道,我并不认为杀戮的味道能被一条小溪洗干净,当然,硬要说那些因此而死的鱼虾的话,倒也很符合这个名头。”
它极力忍受挤挤攘攘的同胞们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杀戮的味道”,不怀好意地想。
现在最后一个同胞也到了(天知道它是怎样辛苦地集合所有同胞,让它们一拥而上地抢劫而不是一个个上去抢劫),它转过身,尽可能扯亮喉咙以盖过那群吵吵嚷嚷的族人:
“Bella!吃肉!”
仿佛按下某个开关,灰绿的树丛中猛地冒出一群光头绿皮生物,它们衣不蔽体,推着彼此,提着木棒,握着石子,大声嚎着意义简单的短句:
“吃肉!”“bella!”“t[4]!肉肉!”“吃兔兔肉!”
一群白痴!伏击应该是安静的!
它看着混乱的族人,强忍怒意。如果可以逃离这群白痴,它绝对会立刻远离它们,但它很清楚,荒野之中,离群的地精是不安全的。
一条准备冬眠的蛇,一只饥不择食的鱼鹰又或者一只发情中的争选首领失败的公狒狒……都能对这些绿色的小生物造成威胁。
它按下烦躁,暗自思量:“浓烈的杀戮的味道并非一无是处,起码公狒狒会躲开你……但我已经不同于往日……我宁愿与公狒狒一战亦不愿满身烂泥!”
它有过奇遇。
它的确经历过大场面,它野心勃勃,有无穷的力气从它心底迸发,它为自己做了一根木矛,用兽皮造了一个袋子挂在腰间,袋子里装满了棱角尖锐的石块。靠着几乎能肉眼看到的其他同胞所不具有的优点,它设法成了部落里分配食物的那位,而原先的那只可怜虫成为了食物。
它总是偷偷截下一部分最好的食物,期待更多的食物能带来更强壮的身体。
“等我杀死老大,我会带领大家成为这块土地的霸主……”它这样想道。
但在杀死老大前,它最好先为部落找来一些食物,老大已经开始抱怨换了新厨师后食物消耗的太快了。
两脚怪并不好抓,有时他们成群结队,这时最好躲得远远;也有落单的,但总是跑的很快,而它们靠着小短腿是万万追不上的。
“但这是伏击!”它恶毒地嘲弄前面独自赶路的两脚怪,对两脚怪的穿着发出轻蔑的哼声,如果落单的是一只铁罐子两脚怪,它不会有任何想要偷袭的想法。
(而且铁罐子两脚怪总是成群结队,骑着另一群铁罐子四脚怪,最近他们出现得更频繁了)
但它今早很巧妙且谨慎地选择了一位受害者——对方年老体衰,武器只是一根有点长的木棒。穿着寒酸,一身白布,上面甚至没有一块像样的铁片!
它将会欣喜地看着对方被突然出现的同胞们吓得迈不动脚——就像是被吓破胆的雏鸟,而且,即使这只鸟儿立刻学会的飞翔也不碍事,很快这只鸟儿就会发现他已经被数量众多的同胞们包围了。
现在,为我而战吧!它满意地看到它的同胞真的让受害者吓到迈不动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