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零六章 光与暗的协奏曲—黑琴(中)(1 / 1)把一盏清风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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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庸碌的人一旦凭借某些方式获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就,就开始抛弃原本的小心翼翼,对此虔信不疑,甚至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我不打算质疑他们不同于常人的思考方式,但他们的结局大多类似于约翰-包里尔—我指的是他踏上所谓朝圣之路之后发生的事情。

—选自《自作聪明的批判者》,由著名作家里卡罗-亨特所提及的约翰-包里尔,曾经煽动帝国首都近郊一个村落近千人意图恢复被废除近百年的地母神信仰,并指使手下残忍屠杀了数十名帝国派遣官员和他们的家人—约翰-包里尔最终在黎明历107年三月被处于火刑,据负责审讯的帝国施法者所记录的内容,其家族中并不存在其他的地母神信徒,而他最初只是把自己背疾的治愈归于他数天前心血来潮作为古董购入的地母神像,而非村中新来的年轻草药医生大卫-埃汀在调制方面的高明而已。

很难想象,在这样一条肮脏的破巷子尽头,会有像“尼克与高脚杯”一般如此神奇的地方。

小心翼翼的踮起脚尖,以免污染了比他家中的镜子还要光滑洁净的地面,但约克森那双占满泥土、前帮开了三指宽裂口的鞋子还是留下了几道明显的印痕,但站在一旁,脸上带有银色山羊头面具、身穿黑色旧式宽松礼服的高大侍者似乎早就习以为常,驾轻就熟地弯腰抹去几块半圆形的灰色斑块,并搬来一把足有约克森两人多高的高脚凳—而用一根麻绳穿过瘦弱的胸口,将那把发黑的琴捆在背上的约尔森凭借在杂耍剧团中练就的身手如一只猴子般攀到了“顶峰”,随后小心地调整好自己的姿势,便取下背后的琴,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位于圆形场地最外侧摆放着许多破破烂烂的座椅—不过在约克森看来,这并非是由于粗暴的使用,而是手段高明的人士刻意使用工具制造的结果,桌上摆放着许多廉价的酒食,而许多衣衫破烂的醉汉则正在为之大打出手—由于步伐大多因醉酒摇摇晃晃,双手也瘦弱无力的缘故,与其说是搏斗,不如说是某种动作粗鲁且笨拙的集体舞—约克森从中认出了因酗酒而被妻子抛弃的老酒鬼伽罗德和他唯一的儿子维利—前者正抱着一把椅子,发出神智不清的呻吟声,而后者正抱住一个长着鲜红酒糟鼻的老人,软弱的拳头在对方光秃秃的头顶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捶打着—这些酒鬼大约四五天就会更换一次,以保证能让高踞二层的顾客们能享受到“原汁原味”的,来自下城区底层人民的丑态—这真是个卑鄙又恶心,但绝对天才的主义,手指按照早已习惯的节奏演奏着早已熟烂不过的曲子,约克森不禁如此想到。

这座酒馆的布置非常特别,在由砖墙砌就的球形空间中,一层同样为球形的透明屏障阻断了客人和环绕在周围的“景观”—那宛若一个下城区酒馆的,纷杂不堪的场景一一分隔开来,从高居于高脚凳上的约尔森的角度看去,可以望见二层有着许多造型庄严的石制立柱,穿着质地华贵且色彩斑斓的男男女女们舒适的倚靠在带着软垫的靠背椅上,他们大多身姿丰盈,无一例外的面戴银色面具,大多是狼或狐狸一类食肉猛兽的形象—他们大多从一扇装饰精美的门框间泛起涟漪的银色雾气中凭空出现或消失—单就这一点,就足够让任何没见识的普通人啧啧称奇了。酒馆的老板,一个面孔如石头上的雕塑一般的男人则站在“二层”的下方,率领着一群穿着黑色罩袍,统一带着白羊面具的侍者,由半透明罩子如夜空一般深蓝的地板遮挡住他们的身形—“以便给客人们带来自由而无拘束的体验”年近四十的老板尼克曾以沙哑的声音如此说到。

至于约克森,一位因衰老而无法继续高强度的危险表演的前任杂耍艺人如何成为这古怪酒吧中的一位“吟游诗人”的经历则更加离奇而难以相信—要知道,许多大人物们固执的认为贫民的酒馆里一定要有一两个蹩脚的吟游诗人,且对这似乎出自某些过时传奇小说的片面看法沉浸其中而深信不疑—当时的他被驱逐出剧团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吝啬的团长甚至粗暴的剥夺了他相当一部分的随身财物,让他在这段日子内只能靠变卖一些衣物和日用品艰难度日,不得不租住在一座虽然有着炉灶和壁炉,但格外狭窄的老旧石屋之中,而在某个早上,自称是他邻居的男人表示同情他的遭遇,并打算请他喝酒—而沉浸与不甘和悲伤中的约克森很容易就答应了对方,迷迷糊糊的,第一次来到了“尼克和高脚杯”其貌不扬的大门前—实际上,在他周围的房屋都是做杂货生意的房东堆放货物和手推车一类工具的地方,所谓的邻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说法—

在被那个男人带进酒馆后,还未来得及表达对这出乎意料的豪华装潢的惊讶,就被老板,当时看上去还不似现在表情僵硬的尼克询问是否需要一份工作—对方声称需要他这畸形的身体制造的兼具小丑和吟游诗人身份的气氛,并对他虽然蹩脚,但都是他熟悉的乐曲而颇有好感—这听上去的确有些唐突,而且待遇也算不上优厚,但当时急需支付房东催促的越来越急的租金,加上实在无处可去,便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对方。

如此胡乱的思考着,约克森便结束了悲伤中带着一丝激荡的《黑色玫瑰》高潮部分的旋律,开始演奏意味悠长的《夜》,顺便抬起头来,朝上方一位匆匆从银色“水幕”中出现的客人—但并不劳累但十分冗长的工作时间里,这是他少有的乐趣之一—那个不清楚年纪,将一身考究的黑红色礼服撑得近乎崩线,遮不住宽阔面孔的狸猫面具下的面孔涂着白色的油彩,宛若他在“鸽子蛋与酒”担任小丑时涂抹的那种,只是色泽要更加明亮,质地也细腻的多罢了。

罗宾-克洛迪亚擦了擦从脸边划落,被汗水冲下的油彩,捂着胸口做了一个深呼吸,这似乎帮他减缓了急促的呼吸,一屁股瘫坐在身后的软垫之上。

身为陆昂-马西姆的管家,他能在百般繁忙中认识亨克-坎贝尔也实在是出于偶然—某次,以严谨的职业习惯为男爵寻找新的“猎物”时,偶然在一场不入流的茶会中遇到了后者,他是一位有着悠久历史,但早因百年前某代继承人的挥霍无度而丧失了绝大部分的家产和最后的体面—比起眼前这位空具头衔的先生和他殷勤介绍的,自称专门为上流人士服务的酒馆,他更在意作为茶会余兴节目之一的歌手薇拉-奥利安娜小姐—那稍显青涩但遮掩不住的火辣身段和动人的歌喉,很有可能是他的主人所中意的那种,此时的他只是敷衍的记下了酒馆的名字—“尼克与高脚杯”,一个和高端和贵族都沾不上边的,听着就让人兴味索然的名字。

不过当时似乎是因为他不够熟练,过于直白的缘故,薇拉小姐在受到惊吓后跟随商队离开了这座城市,这不仅让当时还是一位管家助理的他的努力无疾而终,还让他饱受了一顿责骂,当时心情郁闷的他想起了那位破落公子的酒馆,仅仅出于消遣心情,或者碰碰运气的想法—但他如何迷上这个地方,并和那个表情冰冷的家伙建立紧密的“合作”关系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但今天他并非为消遣,或搜寻“猎物”而来,而是一次诚恳而近乎走投无路的求助—他所敬仰且钦佩的主人,也是他下半辈子的富贵生活的保障,最近的表现非常不正常,以至于让他担心到了心惊胆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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