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有幸见证过那些有着悠长生命的奥秘之子们—他们舞动的手指宛若一张盛大音乐会上压轴的钢琴独奏者一般,以银色丝线,从虚无的幻境中,将只存在于精神视界里的宏伟蓝图逐渐编织得壮观而宏伟—
当建筑师和符文世界的工匠为塑造物质世界里的神圣知识殿堂而挥洒汗水的同时,大奥术师们也在为塑造这些宝贵的字母与符号与他们组成的词句在精神世界的备份而竭尽全力—那尽是些模糊不清,只能从黑色剪影般的身姿中识别出他们属于不同的种族,迄今为止的生命经历了相差甚远,但对我们这些凡人而言同样漫长得难以想象的岁月—”
—选自《并非传奇》,大冒险家玛尼-亨赛特先生在一次偶然的经历后拥有了以双眼窥破奥秘,直视真实的能力—因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以目睹由白银之眼的大奥术师们主持的,在贸易联盟的查尼罗斯公国进行的国家图书馆“波涛之眼”的建设工作的全程,并以超越凡人肉眼的视角,描绘了这位于精神世界的盛大奇观。
“请坐吧,很遗憾并没有什么茶水饮料或点心可招待,上次有来自物质世界的客人来访,已经是198年之前的事情了。”
对方的话语如古井中冰冷的水一般平静,含着些不近人情和疏远的意味。不过,肖恩并没有半分恼怒的神情显露在外,安稳的端坐在一把没有任何装饰的靠背椅上,以沉静的眼神望着对面因某些浮动着的灰黑色“杂质”,而显得有些混浊的乳白色灵体—数据灵体化的智慧精灵大多都是这般感情淡漠的模样—他们沉浸于思考和阅读,反复咀嚼那些珍藏与这图书馆最深处的知识,对在图书馆漂浮着的,五彩缤纷的人类情绪的花火,甚至对物质世界的一切逐渐变得毫不在意。
当然,在他们彻底失去对自我和基本人性的认知,成为真正无所凭依的“幽灵”时,便是由专门委派的“肃清者”进行必要“消毒”的时刻—在只有自我存在的,绝对的孤寂中,哪怕是最伟大的学者和思想家都迟早被信息与时光如潮水冲刷在岩石上般消磨殆尽。
抬头望去,这窄小的房间里只有除了一层白色油漆外毫无装饰的座椅和圆桌之外,就只有闪烁着繁复的奥术符文的银光的六面墙壁,这无数字母与象形符号的洪流如百川归海般汇聚到“老人”背后的一块呈晶莹剔透的纯蓝,镶嵌在墙壁中央的水晶之中—数据化水晶,信息化灵体真正的居所—而这个狭窄的小屋和宛若学者般,戴着单片水晶眼睛的小老头形象,不过是为了交流方便而存在的“平台”罢了。
“这么说,您是一位奥术使用者,一位大奥术师?那个爱哭鬼小拉耶夫病急乱投医,却是找到了一位了不得的先生来替他传递消息呢”从手工打磨的水晶镜片棱角边沿的闪烁中漏出一丝光芒,那是从淡银色的眼球中闪烁过的,从他所存不对的情感碎屑中挤出的,微微注视着的眼神—作为曾经的知识之神的造物与眷属,这些有着苍白鳞片和纤细到近乎瘦弱的身形的巨兽,巨龙族裔中的学者,似乎天生对于这个时代的佼佼者们,来自白银之眼的大奥术师们有着些许的亲近和欣赏的意味—当然,对于生性情感淡薄,喜爱独居的白龙而言,只能表现到类似俩个在画馆中某个失意画家的作品前,在因宾客寥寥而灰尘密闭的绒毯上擦肩而过的两人男人,因为共同的志趣相互点头示意一般的程度而已—
“不过是借助某种慷慨的赐予,勉强到达这种地步而已”肖恩摩挲着左手手背上暴起的血管上凸出的蓝色部分—那些取代了血液的,近乎液态奥能的存在,在体内不止息地奔流汹涌“但这一次意料之外的,宛若从灰尘中淘出闪烁的珍宝般的相遇”肖恩的双眸仿佛正宛如宝石一般,闪烁着摄人心魄的纯蓝“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苍白贤者”那荣耀血脉的后裔”
“是么。。。本以为奥本卡泽-伊赛西斯,我那个顽固的,不知变通的兄长的故事已经在蒙尘中被遗忘殆尽,看来,正如他所说的“诸事皆有其传承”么—”投过半透明的白色灵体,蓝色的数据水晶微微地闪烁着夺目的光芒,以乳白色的浓雾勾勒出苍老线条的面孔上,微微咧开的嘴角是他试图回忆早已遗忘许久的微笑的证据“是的,我便是尼曼-奥卡尔-伊赛西斯,失却无尽智典,背负罪孽的贤者血脉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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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奥本卡泽-伊赛西斯,还铭记于心的人或许寥寥,但围绕着守护世界树残躯的古老白龙,以及鸣响时似有山岳颤动般,奏响雄浑胜利之曲的号角—悠远之怒而展开的传说故事却广为流传—在那个时代每一个年轻人从酒馆饱尝劣质麦酒,烤肉和传奇故事归来的夜晚,那一旦舒展身躯,便有伤痕累累,宛若经历了暴风雨洗礼的纯白色巨帆般的双翼便遮蔽了梦境之中光怪陆离的天空。
至于无尽智典—那便是遗落在残破的时光之墟之中,已然难以追寻真实样貌的故事—知识之神曾试图编纂一本囊括举世奥秘的典籍—没人知道这般狂想的最终结局—也许祂成功了,但白龙的守誓贤者们终究只是记录者与撰写者,不是劈山斩岳的勇士。即便耗尽几代人的鲜血,也没能让它在那场旷世的,终结诸神时代的灾难中得以幸免—“知识与奥秘是比神袛本身,更接近永恒不灭的存在”—这一守誓贤者自觉比天空更高远,比山峰更伟岸的誓言,已然成为血脉的传承者所背负的,穿越数千年时光,依然沉重非凡的罪孽。
凡世本以为守誓贤者的族群已伴随着众神时代的余晖一起消散殆尽,直到最初的创法者们在终于跨越白银精灵辉煌文明的残骸,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在那里,他们见证了如山峰般伟岸的世界之树诺达希尔的残桩和已然枯死的根须,以及以巨大但已然伤痕累累,枯瘦如骸骨的般,环绕它的守护者—最后的白龙氏族成员们共同的兄长—“苍白贤者”—以如隆隆作响的雷鸣般,艰涩的古通用语如此自称的巨兽。
在白银精灵的文明凋零殆尽的数百年中,这来自众神时代的老者竭力守护着他最后的同族们和这消失在“失落的远征”的友人们文明最后的遗物—宛若烧尽的柴薪般的巨树的残骸。
随后是大家都知晓的故事—面对远道而来,寻求“奇迹”的探求者们,“苍白之贤者”慷慨的分享了自己珍藏数千年的,属于巨龙和白银精灵的知识—或许会有道德洁癖者指责他慷他人之慨,但他们无法理解那个万物蒙尘于指引者巨大的躯体倒下,扬起灾难般“尘暴”的时代,智慧生物们竭尽一切的手段,试图找到黑暗前路中一缕光芒般的时代,这是多么必要而崇高的牺牲—创法者们高洁而脆弱的灵魂能量与白银精灵最后的遗馈相交融—从中诞生了最初的奥术—这些银白色的奇迹最终化为开启下一个,也是前所未有的繁荣时代的犁,和为守护而挥舞,无坚不摧的利剑。
“那时的我,还是一条不够成熟的青年白龙,对那群遵循“最初之王”的命令,前来索取他遗骨的骑士们大发雷霆,那是超乎想象的,不可遏制的愤怒”说着这样的话语,老人面孔上的线条却毫无波澜,仿佛讲述的是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他人的故事一般“在那些树起长矛,手持利刃严阵以待的的骑士中,敢于站出来,以颤抖的,结结巴巴的通用语向我解释这一切的只有他—那个下巴上还带着青色阴影的,年轻的见习骑士—他所面对的是不打算遵循兄长那将他的骸骨制成号角的遗言,打算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我,以人类的视角,那确实是值得赞叹的莫大勇气。”
“我还铭记着他结结巴巴的,带着北地口音的古通用语,以及那也许最终改变了我的想法的词句—“那是你的兄长所希翼着的—他想再见证一次,由你们眼中尘埃般的短生种们所引发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