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冒险,就是追寻着目标和索求之物的踪迹和气味,在一个个街角间徘徊的猎犬一般的日子。不,先生们,我没有开玩笑—那些遵循着严密的计划,从而怀揣轻松的心情,有条不紊的怀揣着轻松的心情的情况只存在妄想中的“冒险”或者经费充裕的观光旅行之中。
—选自《并非传奇》中,玛尼-亨赛特向在酒馆里偶遇,并相谈甚欢的绅士们讲述冒险生活的场景。
“您要去王都么?”
招待独自一人来到将军宅邸的肖恩的,仍然是少校军官朱莉-希尔沃曼女士。对方难得的的没有穿着平常的军服,倒是换了一身看上去材质柔软顺滑的灰色礼服长裙,有着花边装饰着的,勾勒出锁骨曲线的领口,和仅仅在小腿附近,露出穿着白色长袜的纤细脚踝和黑色高跟皮鞋的装束,似乎诠释着何为保守而不失典雅的穿衣风格—不过,对方脸上肃穆以至于显得有些冰冷的表情和沉稳的神态依然如故,哪怕在听到肖恩表示要离开此地,前往网速奥洛斯科调查终亡会动向的消息也没有明显的动摇和震惊,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一般。
“继续留在这里也毫无头绪,但如果终亡会的信徒们的确又在策划着什么的话,那么王都一定是他们最优先的目标。”要知道,作为一个传统的尚武王国,亚恩海姆在奥洛斯科以及周围丰饶的平原上,至少维持着四个骑士团的常备军,更别说在王都内,还有装备重型魔导炮“奥底里斯之环”的魔法塔和整整三个战斗法师中队作为最终的防卫手段,但根据“伊甸”里冒险者中学者们的调查结果,本应向北地派出支援,至少能够自保的“北地的冠冕”几乎可以说是陷落的毫无声息—既然亡者们的灾难很可能是終亡会计划失控的结果,那么王都诡异的状况也应该和他们脱不了关系“希尔沃曼小姐,您这身装束,莫非是宅邸中有什么酒会或者庆典?我可以来日再来拜访—”
“不,奥术师阁下,看来您是过分沉浸于战斗和忙碌的日子了”少校阁下摆出双手提着裙摆的优雅姿势,第一次露出了有些狡猾,但不失端庄的笑容“我现在代表边境城领主,我的舅父,范-海格的家族,正式邀请您参加边境城的举火节庆典宴会。”
“是范-海格将军的交代么?难怪坏脾气的希尔沃曼小姐会难的如此端庄而安稳”肖恩虽然心里面吐槽着,但还是弯下身去,以正式的骑士礼节以示回应“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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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们的奥术师先生还是不大适应这种场合—,此时的他正用光学迷彩的法术遮蔽了自己的身影,找到了一个还算清净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一边望着或男女对面而舞,或众人举杯尽欢的场景,一边享受着甘甜清冽的,贸易联盟进口的梨子甜酒—这已是他度过的不知道第几十个举火节盛典,但和一群真正意义上的陌生人一起度过这个特别的日子,对肖恩来说还是一种从未经历过的,但算不上亲切的体验—
举火节最早来源于原本居住在极西之地的少数民族在广场上围绕着巨大的篝火,以传统的原始舞蹈庆祝丰收的盛大集会的习俗。直到他们在黑暗秩序下爪牙的逼迫下,迁居到了今日贸易联盟东部卡卡因河和春江交汇形成的一片沃土之上—这便是以盛产农业产品闻名整个刚泽尔大陆的“春之乡”乌勒公国的起源。而充满热情和包容的文化,也伴随着无数的农产品贸易车队,传播在秩序之民们守护的土地上,这些敢于跨越蛮荒,随时面临着黑暗残党们威胁的勇敢者,也被认为是贸易联盟最早的开拓者之一—乌勒公国也因此被亲切的成为“塔拉库塔斯”—即古通用语中“白色之根”的含义。而举火节的习俗,可以说是这蜿蜒与刚泽尔大地上的,最为粗壮的文化与习俗的根须。
如今,各地的举火节早就不似以往,实际上,除了作为发源地的乌勒公国还在火之月庆祝这一节日之外,绝大部分地区的居民大都选择在冬之月,全家都不得不呆在温暖的火炉前的寒冷日子里举办庆祝活动,连围绕着火堆热情洋溢的舞蹈,都被替换成了老少皆宜的,规模或大或小的聚餐活动—或许,大家在意的不是不是节日的本意,只是想找一个足够隆重的,让亲近之人团聚在自己身边的“借口”—肖恩又以与他高大身材不符的敏捷从铺着象征着典雅的紫色锻布上取了一大杯焰果酿造的“火之酒”,让辛辣带来的温暖伴随着喉咙的蠕动在胃中蔓延开来。
当初,自己正是在失去陪伴自己二十余年的身体,不得不将在《伊甸》中的虚拟实景人生作为真实的延伸和替代品的第一年,在一场在某个名为“酣醉旅人”的小酒馆里的举火节集会上学会了饮酒—他曾经作为一个研究人员习惯于维持头脑的绝对清醒,滴酒不沾,但却在那个晚上自暴自弃般的肆意痛饮,让几个向自己挑战的醉汉都狼狈的躺在酒馆的角落或桌子的下面不省人事。
也曾在不同的城市里相同热闹的庆典上结识了几个能一起痛饮,享受虚拟世界中毫无顾忌的飘然感受的同伴,但又很快由于相似的理由分道扬镳—毕竟对方还有《伊甸》之外的真实,如同一个数据化的幽灵般游荡的,只有自己而已—肖恩的嘴角弯曲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将酒杯里液体的火焰一饮而尽。寻常的酒浆早不能对于他这被“浅蓝”强化的身躯作出什么影响,让他觉得头脑有些昏沉的,也许只是那并不真实的,二十多年近乎虚度的光阴—
一声声伴随着勋章叮当作响,却全然不似周围微醺宾客们的沉稳步伐,打断了奥术师先生对于过去充满跳跃性而且毫无意义的沉思,抬起头来,迎上的的正是海格将军那深棕色的眸子里复杂的神色,相比对方也从未见过自己坐在宴会大厅角落,面前摆着几个空酒杯,宛如不受欢迎的醉汉的样子—且不说低级的光学遮蔽法术对于范-海格这般的大剑士本来就毫无意义,肖恩从一开始也没有逃离对方视野的打算,如果不是打算和对方商议关于王都之行的计划,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有掺和进这种喧闹到令人不适的场合之中的打算。
接下来的是一段毫无必要提及的互相寒暄—宴会的主人穿着一身坠满勋章的,周身装饰着羽毛和流苏的,极为引人注目的传统服饰但似乎大部分宾客已经沉浸与美酒,这也让海格先生终于捕捉到了难得的空闲时间。
“这么说来,您还是要离开这里?”
“继续滞留已经没有意义了,将军阁下,对于王都之行,您又能提供什么样的方便?”
“现在在王都,传统军事贵族们处于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要么被迫卷入王室和贵族议会之间权力斗争的漩涡,要么像海格家族一样远离权力的中心”被编织整齐成一个个辫子的胡子下的嘴巴一翘一翘,似乎在叙述着这位侯爵的无奈思绪“不过事关終亡会的话,我倒可以为您联系雷纳多·德塞雷卡男爵,他是陛下刚刚组建的全新情报军团“暗鸦”的首脑之一—如果可以的话,关于联络他的方式,还将通过明光隼来传递—”
“还有一个问题”肖恩又端起一个高脚酒杯,晃荡着里面残存的奥洛斯科苹果酒黄色的汁液“关于那位近卫骑士小姐的打算,要知道,她毕竟是您的部下—”
“按理说,她早该返回原本的部队,但第三特别小队早已名存实亡”海格将军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具体怎么安排,还要看她自己的打算—还有您的想法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