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书写着姓名的石牌,都是一个活生生存在过的生灵,所留下的最后的足迹,那本应是双眼的孔洞固执的凝视着,似乎还在诉说着残破不堪的往事—生命的火焰燃尽,故事已然有了注定的结局—无论是值得悲伤的,令人遗憾的,还是心存不甘的,都依然画上了句号,沉眠于名为过去的尘埃
—选自《与尘世有关的十四行诗》—“关于死亡的故事”
“所以说,那块石头是你故意丢下的?”腿甲和束缚腰部的金属带子已经被脱下,仅仅穿着短裤和衬衫的奈尔,正在一边小心翼翼的为小腿和腰部上充满弹性的肌肉缠绕着绷带,一边试图与坐在远远的角落,面对着光秃秃的岩壁的某位奥术师先生攀谈—即使有着占尽先机的优势和敏捷的身形作为依仗,加上有着“坚固”附魔的,优质金属铸成的银精灵骑士铠甲的保护,在蛮力和体型都如此惊人的对手面前,擦伤的红痕和穿透了金属的强大力道带来的,肌肉青肿甚至有些发紫乃至出血的状况还是无法得以避免—但是仍然不能阻止骑士长小姐的询问带着一丝惊讶和不可思议,要知道,如果一块随手丢下的石头,都是为了测量悬崖的位置与其大体的深度而做出的必要的动作,那么某人也未免过于深思熟虑且安排周到了。
不过,肖恩依然一如既往的沉思着什么,这使得两人之间继续保持着令人尴尬的沉默—他的确有点心痛坠下河谷的,可能还保存完好的,来自某位前洞窟霸主的,价值不菲的战利品们—无论是闪亮的鳞甲,闪动着迷人的暗红的元素内核,甚至还包括那个可以装饰在酒馆吧台上方的,可以供老板对每一个来客吹嘘上喝完一杯麦酒的时间的巨大头颅—不过如果不利用好高低差的恐怖威力的话,付出的代价可能会比现在惨重的多—要知道“彩虹喷射”的构型实在是有些匆忙,以致于本来可以折断洞穴巨蜥那粗大脊椎骨的威力没有得到完全的发挥—不过,整体的战术实际上的,实际上出乎意料的完美,让肖恩本来准备好的掩护手段并没用上—如果尽力压榨自己的话,第二发彩虹喷射也能使得出来,不过,恐怕那时自己可能会短暂的失去意识,在法力枯竭导致剧烈的头痛下,自己可能也不会有感叹丢失的战利品的闲情雅致了。
“好了,可以转过来了”
伴随着最后一个魔力开关完成联接,女骑士长的盔甲再次穿戴整齐—白银精灵在盔甲的设计上,采用了奢侈而别致的设计,使得即使没有侍从的帮助,骑士也能独立完成铠甲的穿戴工作,重新把银灰色的头发绑成极高的单马尾的奈尔小姐,后头望向来路的方向—那是一道仅容一个人勉强经过的,两道垂直的岩壁蛇一般蜿蜒着,互相挤压着而留下的,狭窄的空当—如果在这种地方,遭遇那头巨大的,会喷火的怪物—想起被巨蜥垂死的一击下烧的焦黑的岩石,一种庆幸和后怕就在她的心头环绕着,毫无疑问,某人再次证明了他丰富的,与年龄大不相符的冒险经验的作用—“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妮蕾那种记仇又小心眼的姑娘了”,暗暗的责备着自己的奈尔小姐望着大跨步的,超越了她的位置的穿着斗篷的身影,以及悬在他头上的,再次被点亮的,奥术构成的椭圆形的光源,无可奈何地,急忙的追了上去。
—属于心中感受微妙的骑士小姐的分割线—
之后的道路倒是意外的,没有继续通向深处,除了骑士小姐在于一群巨鼠突如其来的遭遇时,暴露了自己实际上害怕老鼠的事实外,其他的路程倒是进行的还算顺利—在逐渐变的宽阔的道路两旁开始出现一些明显是人为制造的,放置着一些早就熄灭了的火把的凹槽,而地面上,也出现了并列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条与交叉的木头的残渣—这大概是早于肖恩他们发现了地下的火焰矿脉后,一次充满冒险精神的投资所留下的残破的遗迹—这些曾经的梦想追逐者,看上去撤离的相当匆忙而狼狈—没有比倾倒在一边的金属包裹木板制成的,翻到在一边的矿车,以及被不幸的压在矿车下,头盖骨碎裂且折断了颈椎的残骸更加显而易见的证据了。
沿着曾经运输着原石和梦想的的轨道继续向前,很容易就能看出这耗费了无数汗水与精力的,通往财富的隧道被匆匆抛弃的原因—衣物与头盔的残片,与灰茫茫的大块碎石交杂在一起,其间支离破碎的,明显属于人类的遗骨已然在潮湿的环境下开始呈现出腐朽的黄色与黑色,这些骨骸大部分只剩下被巨石压的碎裂的部分,这大概是某位胃口和牙齿一样凶残的女士的杰作—而在翻找着这些岩石时,他们还遭遇了数次岩石巨蜥的幼崽的伏击,不过这些勇敢的孩子们,甚至没能制造出太大的麻烦—尽管动作远比它们的母亲来的敏捷,但是那脆弱的,未发育成的鳞甲,根本阻挡不住暴怒的奥术能量和能够斩下飞虫翅膀的,精准而锋利的附魔剑刃。领头的那几只,倒是继承了喷吐火焰的能力,可是那火苗微弱得大概只够点燃一支粗大的,在贸易联盟很流行的,提供给休息的船夫解乏用的巴耶尔黑雪茄,不过,两人同样没从它们身上找到什么像样的战利品,它们体内的元素晶核还没有完全成型,只是一堆聚集在喉咙附近的红色砂石,甚至不够铺满一只装零钱的小口袋的底部,
让琢磨着挽回一部分损失的奥术师先生相当的失望。
至于矿洞的入口处似乎已经彻底坍塌—如果被一堆几人高的巨石覆盖的,紧紧露出一点人工修整的痕迹的位置就是出口的话—无论作为剧情触发点还是前进的道路,它似乎都已经失去了意义,不过肖恩还是带着一脸迷惑的奈尔小姐,不慌不忙的查看着这些封堵了道路的巨石,直到某种不同于洞穴里陈腐空气的清新吹拂在他的脸上,不过,即使对于两个低级职业者而言,这些岩石也是难以处理的麻烦—此时,来自洞穴巨蜥幼崽的慷慨贡献就派上了用场—红色的,蕴含着火焰愤怒气息的,被小心翼翼的撒在地上的晶石碎渣,和被肖恩刻意扬起的,和尘土一起密布在空中的,更加细小的碎屑—肖恩他们躲在某个被女骑士长好不容易搬过来的破损矿车的后边,在勉强可以目视的距离,用肖恩早就在敏捷的巨蛛和洞穴巨蜥幼崽身上磨练的精准无比的奥术飞弹,引燃了这一异世界版本的粉尘爆炸现场—即使是职业者的身体,也被震的浑身发麻,耳朵嗡嗡鸣响—不过,由某种纯粹的暴力开辟的道路上,漏进的几缕阔别了半日的阳光,瞬间让两人觉得,这一切还算是相当值得的。
“所以说,完全没有进行地形勘察,就修建了从以前的大型地下公墓下方穿行的矿道?在这种双层结构下还能放心作业的,简直是个难得一见的小天才”由于奈尔女士已经不在尝试回应他,这实质上,只是肖恩暴躁的自言自语—在星辉年代末期,由于崇拜太阳和为丰收祈福的地方教会开始盛行很多地方都开始流行大规模的地下洞穴墓葬,追求让死者更加亲近大地的寓意—不过,即使是集体公墓,这规模也未免过于巨大了—包括已经坍塌的部分,陈旧而残破的,但整齐排列着的石碑可能数以百计—很难想象,有那么多人,如此凑巧的在在相差不远的时间里迎接永恒安眠的降临。
“看这里”也许是脱离了危险的环境后恢复了原本的性格,我们的女骑士长又开始惜字如金起来,沿着皮质手套下还算修长的食指所指的方向,一座由现代通用语书写的,三人高的石碑赫然耸立着—去除不必要的华丽辞藻和感谢后的一长串复杂的名字,其大致表达的,是这是一座为一场瘟疫中的死者而设置的慰灵碑,而周围沉睡的这几百人,大致都是可怕病菌的牺牲品
不过解决了墓地之谜并没有让肖恩的心情轻松多少,至少在现在,他是冒险者,而不是前来探索历史谜题的考古学家—不过,故事编织者的恶意似乎还没有蔓延到最后的探索环节—很快,一块离被炸开的入口处不远的,明显与其他小小的安眠地不同的墓葬进入了肖恩的视野—原本覆盖着死者身体的泥土被挖开,墓碑断成两截,倒在了一边—肖恩小心的吹拂开上面的尘土,有些模糊了的“城市卫兵约克”还勉强能够辨认—空空荡荡的墓穴中,只有半个碎裂的头盖骨,以及一卷与这个简陋的坟墓完全不合拍的,华贵的卷轴近乎一尘不染的躺在角落,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魔法灵光—暗道了一声抱歉,一如既往的,闪着奥术能量的银白色的手伸了出去—肖恩可以毫不顾忌的翻动尸体,却不能同样怀着坦荡的心情盗窃他人的陪葬品,毕竟坟墓是寄托了亲人和朋友思念的神圣处所—尽管从墓碑刻着名字下方光秃秃的石碑表面可以看出,这位逝者并没有幸运到还有朋友或者亲人在关注和思念着他就是了。
卷轴整体似乎由某种奥术禁制封印着—这可能是它能够幸免与落到和老约克的遗骸一个下场的重要原因—不过,施术者可能也是一个奥术学徒,而且远比肖恩来的蹩脚,这让我们的奥术师先生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尽管打开时露出的几行明显是白银精灵语言的华丽辞藻让肖恩的心脏狂跳了几下—毕竟,着可能与他所亲身经历的那段历史有着某种关系—不过,更加显眼的,明显由某种魔法墨水书写在卷轴外边的歪歪扭扭的通用语,让奥术师决定先静下心来,观看这位约克先生的留言—毕竟,这位故事编织者已经在各个地方,证明了自己的高明和看似无用的细节的必要之处。
和那价值不菲的,能写出紫色优雅字迹的墨水不符的是,这位先生的字迹,显得相当匆忙而凌乱—“首先声明,我不叫约克,尽管无论同样守卫城墙的同伴,还是周围的邻居都这么称呼我,我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名字,只是我惭愧与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远提及与过去息息相关的那几个符号”不知因为过于激动,还是其他的原因,这里的字体突然变的更加歪歪扭扭,难以辨认“我叫马拉克-多温,一个曾经的冒险者,使用弓箭的好手,一个背叛了友人和自己内心的,活该落到这种境地的,卑鄙无耻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