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途中最大的乐趣,就是永远充满着意外与无数的可能性—我的天,赶紧丢掉这种三流舞台剧的剧本中才会有的愚蠢台词一般的天真想法,你们这些傻乎乎的菜鸟们会体验到的,只有在意外中到来的,充满着无数可能性的死亡方式而已。
—节选自玛尼-亨赛特《并非传奇》
苍银色的流星划破了令人近乎窒息的黑暗,一团火焰般的赤红,尖叫着在空中仿佛舞动着,坠落着如同凋零的花朵—这并不是吟游诗人或者歌剧演员口中的台词,而是现在真实的,正在发生着的情景—这些生活在火焰元素密集的矿脉周围的红莲蝙蝠,的确有着和名字一般鲜艳夺目的,如血般赤红的颜色,这种性格暴躁,会吐出火焰,翼展与成年人胳膊差不多大小的掠食者们一旦出现,就意味着附近一定存在着某座早已死去的火山,以及伴生的,可以采集到品质优良的火焰能石的矿脉—不过,奈尔不是探矿者,更不是地质学家,所以她只是用一种无奈的表情,望着眼前的奥术师先生以熟练的手法剖开蝙蝠喉咙上的毛皮与肌肉,将两个手指伸进去,小心翼翼的夹出一块带着鲜血的,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石头,并将起小心翼翼的用棉布缠了几周,收到了长袍的口袋之中—这位自称肖恩的奥术师总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行为,比她见过的几位奥术师有着更多的古怪的,不加以解释的行为,不过,事后他的天马行空总是被证明是必要且正确的—所以不知何时,询问他的意见甚至在某些意义上听从他,已经成了奈尔的一种习惯,有时,还反过来需要他提醒自己身为长官的义务和指挥权—想到这里,与她分离了“不少日子”的部下们的身影一一仿佛浮现在眼前,让奈尔心中复杂的情绪如同纠缠在一起的丝线一样混乱不堪起来。
不过我们的奥术师先生并没有那么复杂纷乱的心思—奥术和他之前从事的研究类似,是需要全神贯注投入的,相当艰深而纯粹的,知识与实践的集合—这也养成了他并不太关注他人情绪的习惯,只当是剧情参与感过深,还没有完全脱离开来—他并不想因此责备对方什么,这是第一次参与浸入式副本的,必不可少的一个过程,不过此时的他,更关注的是眼前的试炼和仍然未知的难关,要知道,也存在过全程营造着即将面对高级别的亡灵,甚至搬出了幽魂侍女群和血肉傀儡这种“大手笔”来强化这一想法,最后出现的,却是一个失忆的下级元素领主—尽管单纯从故事安排和伏笔的设置上,足够精彩的让人拍案叫绝,但是当时手忙脚乱,几乎攻关失败的玩家们,当时的第一反应只有破口大骂—只不过,面对的,是由制作组的恶意,变成了故事编织者的恶意罢了。
相比前者为了增加“游戏可玩性”的安排,后者单纯只是想演绎一个让自己感动的故事的单纯心情,很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身为他们其中的一员,肖恩很清楚从奥术师的想象力中,能诞生出多么光怪陆离的场景也说不定—不过,目前的一切,至少还遵守着名为现实的规则—比如洞穴蜘蛛畏惧火焰,再比如红莲蝙蝠和它的表亲们不同,一旦成年后,就会变成独居生物—用大脚趾想想都知道,一群有着火焰能力的,性情暴躁的生物群居在一起,只会在各种意义上导致可怕的“爆炸”,再比如,鱼只会在水中游泳—且不提在很可能是地下河退去后残留的水潭中,那银白色的,近乎半透明的小小身影,改造出能完全脱离水生活的鱼对于那些沉迷于实验室中生活的学者们,这并不是多么艰难的事情—如果那长出四条带有鳞片的腿,拥有健全的肺部,鳞片也变得坚实而干燥的生物还能叫做鱼的话。
有水潭,就意味着这里应该已经很接近那条曾经淹没了整个洞窟,如今只能苟延残喘的地下河,这也意味着,进入了洞穴巨蜥所喜爱的,潮湿而阴森的环境,尽管身为王国的下级军官并不了解洞穴生物的生态,但如果是让那个家伙到感到棘手的,肯定是相当了不得的魔物—没有意识到连自己的心思都开始和某人有所纠缠的奈尔,一边把右手搭在剑柄上,戒备着随时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一边继续思考着—自己的剑术,并不是以破坏力为主的那种—比起奋进苍穹的雄鹰,更像穿花的蝴蝶;比起切断厚重的金石,更擅长把秋季在高远的天空下翩翩起舞的落叶准确的一分为二—至于施法者一方,奈尔只了解,他们远不像民间故事和吟游诗人的话本中那般无所不能—如果露出了那么难得的严肃的表情,那说明,可能对那个总是笑着的家伙来说,也可能是相当严峻的情况了。
咔嚓一身的,突如其来的脆响在脚下响起,把陷入某些乱七八糟思考的骑士长女士吓了一跳,急忙向脚下望去—一直悬浮在空中的,由奥术编织而成的提瑞尔之灯则及时的转了过来,驱散了覆盖了她视野的黑暗—发出声音的,是四散在周围的,属于某只幼小的洞穴巨蜥惨白的遗骸中的一根,拜将它托举到面前的法师之手所赐,可以清晰的看到其上陈旧的,并非由小巧的金属靴踩踏造成的,折断的痕迹,以及在周围的,还算清晰的,某种带有大犬齿的动物留下的牙印—看来,在面对足够豪华的,身披重甲的主菜之前,还有一堆油腻的小点心们,在等待着“食客”们来风卷残云。
洞窟之中的居民,大多数并不能了解白天和夜晚的区别—在深邃的黑暗中,除了附着在岩壁缝隙上的苔藓以外,绝大部分的生物甚至不知道太阳到底是什么—当然,咕噜和他的同胞们不包括在内。
“咕噜”生来就身材矮小,毛茸茸而粗短的四肢,生长在被不知名的其他动物的毛皮覆盖着的圆滚滚的身体上,连接着粗壮的脖子,按照比例来说,过于硕大的脑袋上有着一张獠牙外翻又丑陋的面孔的家伙的名字—实际上,这种相貌在狗头人之中再普通不过—像他这种既不够强壮,脑袋又空空的单身汉,甚至不具备拥有名字的资格—不过,我们总不能称呼它它狗头人甲或者狗头人乙之类的—于是,便借它喉咙里总是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响声,姑且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过,比起有了名字这种值得庆贺的事情,它更在意今天晚饭的着落—它握紧了手中生锈了的金属长矛—这是它们的酋长的,一只又肥又大的,带着几道伤疤的狗头人—据说,这是除了他健壮的体格,以及蹩脚的通用语外,从某个叫做奥术师的,来自充满光的世界的可怕怪物手中逃离时留下的“馈赠”—用它们捡来的,闪闪发光的石头们换来的,可以刺穿可怕的八足怪物甲壳的宝贝—被磨的闪闪发亮的,和周围黄褐色的斑点丛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现在咕噜并没有感恩首领的打算,相反,一想起那个肥壮的家伙,可以和最强壮的战士们分享从充满光的世界中得到的肥美的猎物,还饿着肚子的它就感觉怒火直冲向脑袋—像它这样的青年,还没有强壮到可以参与危险的群体狩猎,但族群已经不打算白白养着这群胃口越来越大的家伙。干脆把它们赶出聚居地,让他们去自己解决肚子的问题—原本和咕噜一样的,还有十几只同样饥肠辘辘的青年狗头人,不过,它们其中的一多半,已经决定回到安全的地方忍受饥饿或者干脆寻找一些小虫子来勉强充饥。
“都是些胆小鬼”虽然聚居地以外的黑暗并不是适合安心行走的地方,但咕噜和它身边野心勃勃的六个小伙伴有着其他的打算—尤其在它面前,某个发出诱惑味道的身影一闪而过—“有风险,才有收获”也许是想起了来自首领的教诲—虽然咕噜不喜欢它,但不得不否认,那是整个部族中最为狡猾而强大的战士—不顾对方远比自己和同伴高大数倍,它们努力的迈动粗短的后腿,终于在穿过某个角落之后,遇到了已经等待着他们的“食物”—尽管冲在最前的家伙,已经在一道银光后和自己的脑袋说了再见,而身边的某个倒霉蛋,更是在一道突袭而来的白光过后,只剩下一双脚还在蠕动着—不过,不知道是狩猎者的勇气,还是青年的鲁莽,还在驱动着他继续向前,并让自己的嗓子,在激昂的情绪下再次咕噜作响起来。
这大概是它在这个世界上,发出的最后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