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波澜壮阔的冒险都或在悲壮的牺牲中,升华为史诗一般的故事,或在走向平凡的路上,在某个时刻在记录者的笔下戛然而止,不让历史的观众们看到令人失望的落幕时刻;每一个英雄,其精神都在其生命与灵魂燃尽的一刻,方能得到最高的升华,而那些幸运的活下来的,似乎就成为了画蛇添足一般—所以,比起成为世人称颂的英雄,还是坐在摇椅上,有着白色胡子的秃头老人更接近于我希翼的未来中,自己该有的样子。
—选自传奇冒险家玛尼-亨赛特自传《并非传奇》,尾声部分
狭小而黑暗的环境,总是能引发人类与生俱来的某种恐惧与安心相结合的,某种莫名的,来自内心深处的感受,这也许来自婴儿刚刚脱离温暖而黑暗的母胎,第一次面对外界时的,某种遥远而陌生的记忆—虽然,生物学告诉我们,刚刚出生的婴儿,其大脑还并未发展出可以储存被称为记忆的,来自过去得信息的能力,不过对于人体最神秘的大脑而言,很多东西似乎还没有一个完全肯定的结论。
“不过是恐惧未知罢了,这不是畏缩不前的理由”清冷的女声伴着利刃的寒光,一具带着腐朽和恶臭气息冲过来的尸体颓然倒地,左臂和大半个头颅打着旋飞了出去,在它的周围,被迫再次安眠的死者的鲜血在石板路上蔓延着,此时,某个躲在高大同伴身后的,身材细小的多的家伙试图趁虚而入,但是腐臭的爪子,却结实的撞击在一面半身高的圆盾上,矮小的身影似乎与它的对手存在着难以逾越的力量差距,连跳起来全力一击的架势也被破坏。不过,还没等到盾牌后面毒蛇一般的短矛击中它在空中失去平衡的身体,这灵活的怪物便被一道看不到影子的白色闪光击中了头部,失去了大部分肌肉的,露出白骨的颈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然后便不得不抛弃了伴随自己也许数十年的同伴和自己的上半部分,在没有消散殆尽的力道下打着旋,消失在火把和奥术荧光力所不及的黑暗之中。只留下撞上岩壁得脆响,和短矛刺穿失去行动能力的躯体后,余劲未消的撞击在干燥的地面的声音,这刺耳的,岩石与金属相摩擦的声音似乎把圆盾后棕发的骑士小姐吓了一跳,不过良好的训练,和女性较为柔韧灵活的躯体让她除了一声闷在全覆式头盔的声音外没有出更多的丑—不过,这丝毫不妨碍她把愤怒的目光投向那道抢了她猎物的白光飞来的方向—那大概是叫做奥术飞弹,是一种基础的攻击型奥术,要知道,记住一些艰深的专业名词,并不是妮蕾女士的特长—不过,那个高大瘦弱的身影已经不她凌厉眼神所指的方向,对方似乎早一步比他们意识到这次阶段性斗战的结束,走到敌人的尸体—从死亡中再次死亡的,大概也可以这么称呼—开始被他称为“调查”,但在近卫骑士小姐看来,更像是翻动和破坏遗骸的不道德行为,不过,由于队长的默许—这也是她不满的主要的源头—她也只好把一些抱怨和不满咽回了肚子里,默默的用脚尖画着圈—这似乎是北地边境乡村的,一种相当有年头的诅咒方式。
“相当新鲜的尸体,估计死亡时间也就在这几天”虽然并不是医生或者其他相关的从业者,但是在那个最终摧毁了肖恩身为人类的躯体的大规模实验中,出于研究的需要,他和整个项目组已经被迫习惯与死者相处,作为一位好学强记的年轻人,肖恩甚至还补习了粗浅的解剖学知识“从服装看来,应该是某些自称冒险者,实际上只擅长挖坟掘墓,偷盗陪葬品的的亡命徒”毫不顾忌曾经的自己和玩家同伴们在原住民眼中,也可能是这些恶徒中的一员“凶手大概是某些收到黑魔法侵蚀并魔化了的野兽,而且应该是某种大家伙”法师之手在灵活的操纵下,将躲藏在灰尘和杂草中的一块黯淡的金属物体举到和奥术师视线平齐的高度,又体贴的微微下降,让蹲着在恶臭的尸体边听他分析的,用手帕遮住口鼻的奈尔能够看清—实际上,女骑士长是他在尸体间踱步,时不时蹲下进行旁若无人的长篇大论时唯一的陪伴者,包括那些最精装胆大的小伙子们在此刻都对他敬而远之—虽然冬季得尸体腐败缓慢,但还是相当恶臭难当,更别提边境村庄文化较为保守,一向尊重死者—但我们的奥术师在陷入了狂热的研究状态时,一向不会在意他人的感受。
“剑身无疑是从剑脊处折断的”依然便利的法师之手紧握着剑柄,让它翻转到可以看清断面的角度“很显然,它的主人似乎想把它作为防御道具,阻挡某种自上而下的,有着恐怖力量的重击,结果,除了这把剑,他可能还折断了自己的手臂和所有肋骨”松开了的法师之手让失去价值的证据落在地上,又捡起来某块断裂的,似乎是人类大腿一部分的残肢。不过,似乎是注意到了手帕下表情的变化,这次肖恩主动的蹲下身体,指向某个已经开始溃烂的,明显是之前留下的伤口“肌肉被撕裂,骨头上带有齿痕,这也是一种佐证,我们可能不得不面对至少一只发疯的,有着未知的能力的大型食肉猛兽”肖恩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拍了拍并不存在的尘土—虽然弥漫着恶臭,但是圣地里的空气并没有裹挟沙子和尘土,用于空气清洁的魔法阵似乎还在勉强的运行着,但这并不能让我们的奥术师心情变好,他凝视着地面上尸体上更严重的,象征黑魔法侵蚀的斑状印痕,以及开始部分扭曲变形的肢体,毫无疑问,这些更早苏醒,侵蚀也更严重的家伙,已经开始了某种“进化”—这样看来,某些学者关于黑暗魔法的研究似乎是正确的,尽管脱离了施法者,这些单纯的魔力也带着某种扭曲的恶意—尽管这些曾经只有精灵里的长老,或者某种尊贵的外来者才能踏上的道路周边,没有安放魔法陷阱或者恶意幻境的必要,但是,绝对不能对黑魔法在恶意与扭曲上的可能性掉以轻心。
看到肖恩这边的工作似乎已经完成,奈尔收起了手帕,放下了头盔的面罩—这个圣地的通道虽然黑暗,但是通风相当良好,就这么一直戴着也不会觉得闷热—望着男子脸上有些阴沉的表情,奈尔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用粗布擦拭着自己的武器—一把双手长剑和一柄手斧上残留的血迹,二人的边上,只有开始魔力不足的奥术荧光黯淡的光芒,隐隐约约的照出女骑士从面罩缝隙中透出的严肃眼神—这位一向敏锐的女士似乎也意识到了情况在变的越来越难以处理。
突然升高的,来自火把的光芒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气氛,专门担任照明任务的骑士们一手拿着短剑或手斧,一手把火把高举—他们似乎已经修整好疲惫的身体,做好了再次出发的准备。
“召集你手下担任过猎户的骑士,女士”肖恩的语气有些疲惫,却罕见的,完全用严肃和认真取代了调侃的语气“无论活死人的问题由多么严重,目前首要的还是要解决某个会吃人的大块头,它才是我们目前面对的,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