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思而后行,随机以应变
—初代高精灵之王的战争信条之一,后多被作为谚语提及。
冬季的针叶林的早上,寂静的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偶尔的,在寒冷中显得奄奄一息的微弱虫鸣—。
昨日休息时,已然是虫鸟都已然完全寂静的时刻,但是我们的法师先生还是保持着早起的习惯—奥术师没有睡眠的必要,和他们会享受这种难得的寂静与安宁时两件不同的事情—抬起头来,没有即将在光的幕布中隐去身形的,挂在空中的圆盘—这个世界并没有“月亮”,自然也不会有如湖水的月光照亮远行者的乡愁—更何况对于我们的研究狂人肖恩而言,有的是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情—
此时,外边已经开始响起铁靴与地面接触的,毫无节奏且懒散的摩擦声—骑士们早早的被从睡梦中唤醒,似乎已经开始列队和整备的日常操练“看来我们的灰色头发小姐比预想中还要来的果断。”
肖恩欠起身来,放下手中装着由粗面包和肉干熬成的,加了不少盐的热粥,只剩下盖不住碗底的残渣的木盘子—这份早餐不知何时被放置在帐篷前的一块砖石上—右手提起一只其貌不扬,但明显有什么棱角分明的东西,将它装的满满的,打着补丁的布袋,左手扶着显然比起施法,目前更契合辅助步行工具这一身份的,曾经被称为法杖的硬木棍棒—显然,这只左手已经能承受除了比几个施法手势更加沉重的劳作—这个世界的人类,在恢复能力和身体的强壮上似乎承受着某种奇迹的祝福与恩赐—仅仅在一天内,就基本恢复了几乎伤到骨头的严重伤势—
被法杖挑开的帘布之间,漏进几缕有些刺眼的金色光芒—为这个世界提供热量的不是熊熊燃烧的气体恒星,而是传说诞生于群星故乡的众神来到这个世界时,在星界的边缘撕开的裂痕—“众神诞生于太阳,为万物带来温暖与光明”,这大概就是最早的,名为神诞之刻的传说—
边享受着冬日难得的舒适时光,边念诵着瑰丽的历史传说故事,大概就是一无所有的独行旅人少数的,得以自我慰籍的方式来着—。
找到那位灰发的女骑士长并没有花费肖恩太多的时间,这位女士比所有的部下们早一步完成了自我整备,正坐在那张简陋的桌子前,皱着眉头,盯着眼前一卷卷焦黄发脆的纸张—作为这个营地里少数被妥善保管着的纸质资料,上面的线条与有着特殊意义的标记还勉强能看得清晰—
“所以,只有这张伯格三世时代的地图么?过去了七十多年,树林的规模和分布估计就早就面目全非了”,肖恩低着头,聚精会神的同时轻轻的,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隐约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我本以为你对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有更准确的认识,女士”。
““勇敢者”伯格三世在年轻时鼓励的扩张和大胆的开拓运动,一直延伸到国境之外,废土的边缘—”虽然对方话中仿佛带着锐利的刺,但我们的骑士小姐只是皱了皱灰色的眉毛,便继续讲了下去“而在现在陛下的父亲继承王位不过五年,便是臭名昭著的雾月惨剧”不知为何,她的语气难以察觉的停顿了一下“所有残余的开拓计划都被迫终止,资料被销毁或封存,也就是说,这是我们能够找到的,最新的关于要塞周边的资料了”冷漠的脸上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眉毛却微微皱起“那么,奥术师先生,特意把能够昨天晚上就能出发的我和我的手下们拖延到现在,一定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我也需要休息和整顿,女士,”肖恩毫不掩饰的打了一个哈欠,但是,听到木板桌在逐渐用力的手下吱呀作响的声音,他意识到“活跃气氛”的主意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右手中那个沉甸甸,灰扑扑的袋子哐啷一声落在桌上—“麻烦您召集手下的士官们,我有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很有帮助的东西要给他们。之外,要尽快—
“但愿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的,解决问题的宝贵时间”似乎对肖恩咄咄逼人的话语和气势有所不满,我们的女骑士长第一次打断了对方的发言。将手中陈旧发黄的卷轴收起,拿着放在桌子一角的,由某种魔兽中空的,头骨等我延伸部分制成的号角—它们往往有着瑰丽的外表,和相当别致仿佛歌唱者灵魂的残渣一般的颜色与曲线—。
“并不是严格以父子关系继承的王位的事实,以及大概率与“雾月惨剧”有联系的相关人士—。”这些从未有人触摸的,历史拼图的残片,似乎就摆在面前任他随意摆弄,让那灰色的眼睛兴奋的眯了起来“看来,这片土地还有太多不为我所知的—只要它不彻底在这场灾难中,被灾厄的浪潮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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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卑贱的工作也有它的价值”这是收尸人卡曼最喜欢的一句话。
而且在他眼里,这份工作并不卑贱。也许很多人都对这其貌不扬且“不吉利”的年轻人敬而远之,但是这至少收入稳定—每月3个被称为拉恩的王国银币,再加上一些收尸人不适合明说的小小外快,足以应付一个单身汉的肚皮。如果赶上面包便宜的日子,还能额外加上几杯淡麦酒和一大块带皮的,在火炉上吱吱着响的肥肉—而且,绝不会有人和他竞争这个岗位,特里有着充分的信心活到远胜过他那因照顾4个孩子,早早操劳去世的农奴父母的年龄,更别提冻死在冬夜的弟弟妹妹们了。
“多好啊,没有讨厌的工头和监工,只有我和你们共享此刻”。侧坐在板车前部边缘,因为天气,而变的有些迟钝的黑色大牲口的后面,他扭过头望向板车上,那些被陈旧而带着淡淡的黑色与红色的帆布覆盖的,他最喜欢的聊天对象们—沉默有礼,绝对不会嘲笑他偏激的性格,还有带有浓重口音的通用语—礼貌而谦逊,永远不会打断别人的话的一流倾听者—
不过,伴随着车轮吱呀作响的哀嚎,就算是自诩容易满足的他,也开始抹着冻在脸上的鼻涕,骂骂咧咧的抱怨起这见了鬼的天气。幸好,目的地似乎已经近在眼前—“那个装模作样的老头,和那群花里胡哨的自称灵巫的婆娘们,说是要找什么合适的灵魂安息处,结果就找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以这位咒骂者空空如也的脑袋,肯定考虑不到丧葬委员会的罗姆男爵周密的计划——总不能指望贵族们为了贫民,农奴和无家可归者专门拨出一快属于他们的宝贵土地作为公墓,但又不能任这些人在某个角落默默发臭,传播疾病和瘟疫—森林深处的这块空地绝对是精挑细选的结果—一处连伐木工人和猎师们都不会光临的,简直一无是处的土地。
“回去一定要喝一碗热乎乎的帕多列浓汤,配上撕碎的黑面包泡在里边”卡曼努力活动着僵硬的肩膀,努力把一位“顾客”扛到自己的肩上—这本应一切顺利,直到他的余光,撇见了一个在冬日下,模模糊糊的,高大的蓝色的身影,瞬间,关于可怕的,由冻死者们无家可归的的冤魂组成的“冬之灵”的恐怖传说跳出了他的脑海,如此真实的呈现在他面前。
这吓得他脚下一软,绊在一块枯死的树根上,狠狠的摔倒在地—这不仅让他崴了脚,还摔破了鼻子—不过,厄运似乎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正在他勉强坐起身时,突然感觉从肩部绽开的棉絮中感受到,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不可能是某位路过的好心人伸出的安慰之手,即使是以他贫瘠的脑瓜,也知道这里除了他自己,也只剩下他的听众和顾客们—
认识到了这一切的他,用力推开了压着自己的躯体,试图站起来,但是疼痛和肌肉发软让他只能保持着坐下的姿势全力倒缩着后退,也让他把眼前的恐怖场景一览无余—那些曾经安安稳稳躺在板车后边,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的死者,蹒跚着向他慢慢走来。他用力的咧开嘴巴,发出来了他有生以来,最恐惧的一次惨叫。然而,高大又密集的针叶林似乎并不适合传递声音—
很快,森林便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寂静,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脚步,还有啃食的声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