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阳又沉默了一会：“我所说的普通，是如大多数平凡人一样，不能如愿，只能赶着世界的脚步不断压缩自己。”

“现在已经很好。”

“你做不到，苏怡风。”苏晨阳严肃地说：“你现在连自己都无法保护。拥有什么样的背景，将面对什么样的世界，已经在你出生的那一刻注定了，你现在的付出，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被这世界欺负碾压。”

苏晨阳有多少年没喊他全名了？

苏怡风站在黑暗里，身子被风吹得冷冷的，想着却是这样的问题。

“不是你想不想，满不满意，而是你不得不做。”苏晨阳说：“我不会害你，相信我。”

一如他了解苏晨阳不会害他一样，苏晨阳也如此地了解他。十年相处，苏晨阳知道他隐藏在平静湖面下的好胜好奇，而这一具尸体，这一番话，宛如一颗石子，彻底地使湖面波动了。

“你应该觉得自己幸运。”苏晨阳说：“虽然不希望，但我们确实是同类人。”

同类人。

原来是这个意思。

苏怡风笑了，没有平时的从容，没有狙神招牌式的淡嘲，只是一个毫无做作，如江梦珊所希望的那样，一点都不掩饰的笑，张扬地揭示着他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我不是怕了你。”苏怡风沉着眼望着他，语气凝重：“而是相信你。”

走到尸体面前，看着那人额头上一团微不可察的淡蓝的花纹，然后毅然地把手贴上了那人冰凉的额头。

“闭上眼，凝神静气。”苏晨阳说。

苏怡风照做。

忽然，他觉得有一股能量从自己贴着的手臂上传来，流转了周身，然后迅速聚焦到眼睛。身子似乎轻了些许，感觉不再时时刻刻那么虚弱了。

苏晨阳移开视线，望了那人片刻，然后打出一道深坑，把那人埋了进去。

“走吧，这个给你，保存好，以后说不定能用到。”苏晨阳把令牌递给苏怡风。

苏怡风把令牌放进衣兜里，什么都没问。

“现在知道了，对你没好处。”苏晨阳说。

苏怡风看着他。

“好吧……”苏晨阳无奈地叹息一声：“等你十五岁生日了，我就告诉你。”

苏怡风生日在一月，但半年也不是不能等。

“我等着你把一切交代给我。”苏怡风淡淡道，拒绝了他的带路，一个人向回慢慢走。

夜晚很宁静，他一步一步走，身后隐约有道漆黑的影子一步一步跟，随着他缓慢的前进，一柄骨伞，始终撑在他的后方，帮他挡着来自身后不知处的风。

他的眼睛有些灼热，夜空下，那双晶亮的眸子竟像地上的星光一样，发着微弱但坚定的光芒。

【这是最后一次试探。】

苏怡风低着头，话语在心底里默念。

【既然你依然不肯告诉我，那便该由我自己争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