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中,冷风吹开了尚未关好的玻璃窗,不断开合地,吱吱作响的窗扇忽然被一只略显修长的手扶住。
他轻轻一跃,跨上冰凉的窗框,一腿弓起,手臂自然地搭在膝盖上。
另一条腿顺着窗户,懒散地耷拉在窗下。扶着窗框的手,迟迟没有放下。
在地球时,由于光能的缺失,生长过程被过分压制。
自从男人消失后,自己的身体莫名其妙地开始发育,飞快的成长速度,像是要将几年前亏欠的一并补回来。
那日在雪地里死去后,陷入昏迷。醒来后,不但头镖愈合了,昏迷之前身体时不时的剧痛也停止了。
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赛罗撤下扶着窗框的手,印象中,像是孩童一样肉肉的手指,开始变得纤细,长出了少年人才有的棱角。
叮---
抬起头,海蓝色的风铃在冷风下不停摇晃着,细小的绳扣,逐渐脱离了墙上的铆钉。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刚刚想要抓住,蓝色的虚影却从手掌脱落。
“……喂!”少年焦急地纵身一跃,抓住风铃上,那根细小的绳扣,翻转过身体,“咚”的一声,背部狠狠地砸进雪地里。
“该死啊……”自己对飞行还是有些吃力。
赛罗轻舒一口气,缓缓张开双手,那朵海蓝的风铃依旧是完好无损。
那个火红色的男人,无征兆地从生命中褪去了颜色。
留下的只有他曾经遗漏的东西。
留给自己的只有这些了,无论是怎样的询问,周围的人总是含糊其辞。
赛罗仰起头,凝望着天空,昏暗的夜色中,满是璀璨的星晨。
眼前仿佛出现翻开画册时,那颗蔚蓝色的美丽星球。
满满星河围绕在自己的身边,仿佛将自己的身体缓缓拖起……
【好美啊。】
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赛罗猛地睁开双眼,奇怪的漂浮感消失了,他也消失了。
你这家伙……
他狠狠攥紧了拳,咬紧的牙关摩擦出声音。
紧闭的双眼中,有含着流不出的,咸涩的泪水。
“喂!”赛罗抬起胳膊,恶狠狠地一甩,手中的风铃砸在雪地上,连声响都被厚雪吞没。
“你这家伙,说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本少爷是哪个好惹的啊!”他装作恶狠狠的样子,抬起脚,想要冲着风铃狠狠踩下去。却深深陷进了一旁的雪地里。
“嘶……”赛罗浑身僵硬地绷直了,他不断颤抖着,颤抖着,却又不明白为什么。就好像小时候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一样,心里很疼,疼的要命。
哈,本少爷才不在乎……
“砰”的一声,拳头狠狠砸在了一旁的树干上,一丝冰凉的雪颤动着,从树叉上跌落。
【叛徒,叛徒!】
“砰!”
【叛徒什么的都去死吧!】
“砰!”
【把我的家还给我!还给我!】
“砰!”
拳头上,流出一缕鲜红色的液体。
“哈……哈哈……”
所有人都在嫌恶我时,他接纳了我。
现在,本少爷完完好好地站在这里,他却走了。
彻底从自己的生活中淡去。
一天,一天,又一天。
自己真的害怕再这么淡下去,某天,连自己也会把他忘的干干净净。
难道……他真的……死在那场战争中了?
少年瞪大了双眼,事到如今,他依旧不敢相信这个直截了当的事实。
可自己无论怎样都寻找不到他还活着的证据。
【seven,警备队的。】
忽然,一句熟悉的话浮现在脑海。
警备队!
赛罗猛地周身一震。对啊,警备队,他既然是大战的指挥官,在警备队的职务,肯定也不小!
少年咬了咬牙,轻捷地跳到了一旁的老树上,身影停滞在二楼窗口的位置。
好在以前和贝壳叔学过爬树。
他轻盈地一跃,跌进了二楼的窗口。少年极快地站起身,扯过衣架上,他曾经遗落在银十字的披风,暗红色的披风上,似乎落满了灰尘。
赛罗深吸一口气,将披风利索地披在自己身上。
由于不合身体尺寸,很长一段衣料落在了地面。
很好,这样,应该也就进的去警备队了。
银十字大门也不能走了。
赛罗系紧了衣领,尽管硕大的衣领依旧不住地脱落。
他利落地跳到那棵窗前的老树上,毫不吃力地顺着树干滑到地面。
他照例轻轻擦了擦鼻尖,一片细小的雪花落在披风的拖尾上,不久便化成了水。
这件披风,早晚都要物归原主。
赛文,你这家伙,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是不是太不把本少爷当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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褶皱的披风上,嗅到了灰尘的味道。
繁星缀满的夜空中,阴沉的天色像是电影院的幕布,不断重演着过去的,属于自己的那段时光。
多美啊……如果还能回到那个时候……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