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的大朝会上,太傅杨骏下令,三品以上文武大员晋爵一等;自始至终参与先帝葬仪、表现卓异的晋爵二等;方面大员郡太守以上的都赐爵关内侯。
石崇再也坐不住了,实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大概也是生平第一次感到茫然和无力。在家里徘徊了一天,天黑以后,悄然一人来到太傅府。杨骏的太傅府北面紧挨着武库,是前朝大将军曹爽的故居。到了门口一看,还站着两个人,是傅咸和何攀。一问之下,说是已经通报了半个时辰了,太傅说正在处理紧急公务,叫等着。
石崇脸一沉,两步抢上台阶,一把推开门人,冲进门去。傅咸、何攀见状,也跟了进来。院中小厮们都慌了神,连滚带爬地去通报。石崇大步踏进院子左厢的一间书房,只见杨骏一脸怒容,端坐书案之后。
石崇趋前几步,长身一揖,说道:“参见太傅。”身后傅咸、何攀二人也跟着行礼。
杨骏用手指着石崇,喝斥道:“你们……你们擅闯本府,真是无礼之极!”
石崇也不答辩,沉声说道:“太傅今日遍赏群臣,不知作何打算?”
杨骏有些赧然,讷讷地说:“这自是陛下登基,覃恩天下,泽及群臣,有何不可?前朝明皇帝亦曾于登基之初,遍赐群臣,人人激奋,咸思报国。于国有益,何须多言?”
石崇冷笑一声,说道:“前朝明皇帝一直被文皇帝冷落,只是在文皇帝崩逝之际,才匆匆立为太子,故而下情不接,群臣忧疑。明皇帝这才于登基之后普赐群臣,以延揽士心。嗣皇帝于即位之前已经正位东宫垂二十年,辅以名师,教以老成,天下咸知,群臣共仰,何须为此以稳固众心?况且先皇帝前有禅代之革命,后有平吴之功勋,赏赐文武大臣远不及这次赏赐这么丰厚,这让元老重臣以及新锐宿将情何以堪?太傅欲收取人心,在下深恐适得其反。”
何攀也上前一步,说道:“太傅总摄朝政,当为后世垂范。若嗣皇帝登基,皆重赏群臣,那可以预见的是,几代之后,就算没有任何军功,朝廷的大臣也会个个位列公侯。到那个时候,那些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的人,又该如何奖赏呢?”
杨骏脸上有些挂不住,悻悻地说:“诏旨已经下达,岂能随意改变?赏赐到此为止,而且下不为例不就行了嘛。”
傅咸摇摇头,接过话茬道:“明公秉政,无论于公于私,都应当从善如流。既然知道所为欠妥,为什么不可以立即改正呢?今天收回诏旨固然有损明公声望,不过怎么也比日后酿成祸乱要好得多!我等以直道事明公,之所以敢擅闯尊府,只是不想看着明公一误再误,终至于无可挽回。还望明公能体会到忠言逆耳之义。”
杨骏恼怒地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你们先回去吧!等我明天见过陛下和太后之后,再说吧。”
三人无奈,黯然出了太傅府,凄然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