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五章 琴伤(2 / 2)张知来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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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苍的话,你觉得昊苍是个什么地方呢?”

“苦寒,彪悍,马,狼,我对昊苍了解不多。”张无锋想了想。

“其实啊,昊苍是一个极度浪漫的地方,那里的人……你会觉得,就不像是人,没有咱们这里这么复杂。”

“极度浪漫么……”张无锋有些难以理解。

“他们连说话都是一堆比喻,一堆感叹的,你去了就知道了。”马葵君笑着摆手。

“那您觉得人是简单好还是复杂好呢?”张无锋又问。

马葵君看着张无锋,“各有各的好。”

“您心里肯定不是这么说的。”张无锋道。

“孩子,你就是觉得东西部差异太大了所以同情心泛滥是吧?”马葵君忽然严肃了神情,他皱起眉头,夕阳把他的鬓发照得发红。“很多人都觉得不对,可更多人都习惯了,你还想改变它吗?小哥,你是东部的人,不该管这些。”

“马将军,您在宴席上可不是这样的。”张无锋直视他。

“人会为了一时的安定而选择沉默,可沉默会咬人,人被咬了,就会痛。人痛了,就会叫。”

马葵君没有再说话,宴席上那杯三花梅子酒确实让他叫出声了。

张无锋还想再说些什么,耳边却隐隐传来些琴声,他回头张望,感到很奇怪,琴是贵族乐器,怎么这里会有琴声?

马葵君也听见了幽幽的琴声,他朝巷口的杉树走去,果然,他看见了正在拉琴的晏觚。

几声滑音后,晏觚停了下来,调整了下姿势,深吸一口气,又重新拉起来,琴声细如丝线,而后忽然又粗起来,仿佛大河流动。

“《弃月》。”马奎君吸了一口气,低低地道。

“《弃月》?那是什么?”张无锋追上来说。

“很老的一首曲子,我小时候就听过。”马奎君眯起眼陷入了回忆,“这首曲子应该是琰国初年的吧,讲的是一个外出抗敌的男人与他心爱的女人指着月亮订下约定,三年后回来,可那男人被俘,过了三十年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发现那女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那女人以为男人死了,就殉情了。”

“为什么不等等呢?”

“等等?”

“对,等等。”

“有些东西等久了,就不是了。”

琴声变得悠远起来,仿佛风拂过草原,晏觚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过了这么久还记得这首曲子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无需去想,便自然地从他的手里流出,甚至比多年前的自己更熟练了。

那时的人都喜欢练大曲子,比如像《王操》《风云》《明月止息》这样正派的曲子,晏觚也不例外,甚至因为他父亲是首席乐师的原因,在他二十多年的琴声中,他没练过几首民间小调,直到有一次宴席上,他听见同乐团的一个女子在角落里唱起这首曲子,便一下子倾心,倾心的是曲,也是人。

几个颤弓,几个跳把,曲子变得激扬起来,从松鼠跳过枝间的惊颤到万鸟振翅出林的地动山摇,白云流水,长江袭月,风雪大作,荒原单骑,各种画面在晏觚脑子里乍现,黑的更黑,白的更白,深的更深,浅的更浅。他的心里有着一种类似琴声的流动,有时是多年来不悲不喜的沧桑,有时是突然激动的不甘,有时又是黑夜中一声幽叹的追悔,还有时是自暴自弃的声色犬马。

人走了,那个时代也走了。

终了,琴声变细,细成最后一缕夕阳,而后就沉入黑暗。

晏觚将琴弓从弦上拿下,一偏头看见小江还在发呆,不禁想要苦笑,这时稀稀落落的掌声从巷口传来,那是马葵君和张无锋。

晏觚和小江向马葵君作揖,他们认得将军。

马葵君摆了摆手,看着那块“卖琴”的牌子。

“齐愿,我把这琴买了,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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