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姆在哪里?
神父回答过古斯塔夫的这个疑问。
他当时是这么讲到:
弗雷姆是一座岛,也是一座城。
它可以扎根立地,也可以潜匿海中。
它可以响应虔诚的祈祷,随时让在大海中迷失的人登陆,也会对不敬的表示愤怒,永远藏的在他们背后。
当它生气时会放弃承载的生灵,会沉到深海之谷,让混乱在海洋中终结。只有命运之中必须与他有一场相遇的人出现时,弗雷姆才会再次出现,它来去无影,大小无踪,最精湛的测绘大师都无法准确绘制它的全貌。
那个时候,还未成年的古斯塔夫问神父卡普亚,“为什么弗雷姆可以这样?”
神父说:“因为弗雷姆是白鲸露出海面的尖角。”
在教堂大厅的中央,大手牵着小手在木板上踩踏。
“是这里了。”神父停了步,古斯塔夫在踏出空响的木板上欢快的跳跃。
卡普亚怜爱的看着他,没有担心小小的教堂除了承担足够多的罪孽之外,还能不能负荷起小孩的欢脱。
直到小孩对空响声失去了兴趣,神父卡普亚才继续说话:“我们的秘密。”
男孩把手指放上嘴唇,富有正义感的说:“我们的秘密。”
卡普亚在衣兜里摸索,他的衣兜是古斯塔夫年幼时的渴望,那里总是有掏不尽的小玩意儿。
男孩从中得到过一小块可口的鱼干,一个精美的木雕,还经常吃到有些硬的圣饼。
这次,古斯塔夫得到一枚神秘的木楔,木楔在地板上一个难寻的缝隙中插入,神父捏住古斯塔夫的手轻轻一扭,地板响起舒心的脆响。
“我们的秘密。”卡普亚又重复了一次。
古斯塔夫肯定的猛点头,木板被打开,金光照耀着两人的脸。
“太阳。”男孩兴奋的说。
卡普亚笑了起来,他告诉男孩,这是黄金。为了防盗而设置的宝藏。
神父在幽暗的地下室把古斯塔夫抱下来,男孩抓着卡普亚的衣服兴奋又期待的走着。神父摸索到地下室里的另一扇门,他对男孩说:“这扇门里藏着的才是真正的宝藏,外面的黄金是为了保护它。”
“嚓嚓嚓。”神父用打火石把火把点燃,火焰“呼呼”的照亮壁画。
壁画上是一片深蓝——分不清那个被凝聚的蓝色是代表海洋还是天空。在一片深层的色调里,长着一支长角的白鲸孤独的游动,一根和人类相仿的部位表示着它是雄性。
下一幅壁画,是两只白鲸,一雄一雌,画师在眼睛中给它们点上了人性,很明确的,它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对彼此的爱慕。
第三幅画中宏大的画面里涵盖了无穷的时间,长着长角的白鲸绝望的扭曲身躯,它身前,身后,身下,全是被长角穿透,肚子向上的白鲸,死去的白鲸眼中凝结着最充沛的爱意和最措不及防的死亡。
最后一幅画已经斑驳,这很奇怪,离现在完成时间最近的画却最先凋零,连风格都有了变化。
白鲸在浅色的蓝调中悬停,一部分长角露了出来,即将干枯,即将断裂,它的眼睛收起全部人性,连动物的神态都消失了,只有无力和麻木定格在眼中,从那时定格到现在。
也许任何一位看过这幅画的人都没有解读出长角白鲸的思想,但生存在这里的弗雷姆人对自己是白鲸之民都深信不疑——在尖角与血液的交合中,他们在寒冰中分娩出生。
“这些画,是什么时候完成的啊?”
卡普亚揉了揉被火光刺痛的眼睛说:“不知道,创世之初吧。”
“创世之初?和出生的意思差不多吧?”
“对。”
“世界出生的时候,离我们很远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