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的果雀停止了灵巧而优雅的跳跃,一只细红的爪子踩在被啄食得稀烂的葡萄上,它连歌唱都停止了,偏着脑袋的模样似乎是听懂的小男孩的诗歌。
塞万诃德与笼中果雀的姿态很神似,他也偏着脑袋侧耳倾听着,把果腹的欲望都放在了一边。
这真的是临时编出的歌谣,而不是早就完成的腹稿?
塞万诃德听说过一些传闻,一些吟游诗人到达新的地方后,为了增加点知名度,会故弄玄虚,在吟唱中突然停止,换一个语调和神情,唱一个新的故事,故事结束后会装模作样的倒地,让听众误以为刚刚是天神通过他在说话,这个时候,形式比故事的内容还要重要,观众会很快忘记之前诗人吟唱的诗歌,除了诗人故意重复的几句话——
“我刚才说了什么?”
“刚才天神通过我的喉舌说了些什么?”
“你们谁能告诉我?”
——听众大多都会用自己的理解重新给人他人转述这个诗人的伟大,天降奇迹般的伟大。
塞万诃德很鄙视这种做法,在他的定义中,这类诗人连三流都进不了。
他回味着这首童谣,在单纯的,充满期待的眼神中,他认为这首童谣一定是刚刚出炉的新作。
“很好。”塞万诃德用赞美来回应小男孩的期待。
小孩开心到忘记了礼节,离开餐桌蹦跶欢呼,治安长也松了口气,起初,他以为圣都的贵人会因儿子这个卑微的梦想而生气,从而进一步迁怒于他的家庭教育。
“感谢你的款待,我会在去圣都的路上仔细回味这首诗歌。”塞万诃德郑重的说。
治安长不知道怎么回答,在他听来,刚才的东西就完全是儿子的胡言乱语,所以只有在谄媚的脸上又多加了一些谄媚。
总之,治安长总算在不断的试探下,确定了这位与众不同的客人一定和圣都紧密相关。
塞万诃德拒绝了多余的挽留,准备开始他的朝圣,治安官把自己的马匹赠与了书斋骑士,满满的行囊里塞满了路途上必备的补给,这个举动在塞万诃德眼中是非常高贵的行为,书斋骑士这样认为——这位东方的邪妖至少被一条骑士的信条感化——要慷慨而不吝啬。
其实事实是这样,这位治安官已经决定用这个说辞来敷衍新来的见习者:
你应该感到荣誉,你的马被圣都征用,此刻正在为伟大的贤王马奥琉斯效忠!
如果见习官识破了谎言,发现自己的马其实是被长官占有,他会这样反驳:
如果你的眼睛连谁是谁的马匹都分不清楚,我有理由相信,你同样无法分辨谁是小偷,谁在喝酒,我还可以相信,你可能连最基本的法律条文都无法阅读,这样的人永远不是治安队的一员。
他相信,在他的权威之下,这位见习官不会多说什么。
早午餐持续了很长的时间,已经临近午餐的饭店,治安官一路挽留无果后才和塞万诃德正式道别。
在几乎都成套词的问候和祝福之后,治安官见缝插针的又问:“圣都是知道的,隐月城一切井然有序,对吧,大人。”
“是的。”塞万诃德坚定的回答。
治安长目送两人远去,如果目光能披荆斩棘,他能注视到两人在地坪上消失。
“塞万。”梅菲斯特酝酿了好久终于说话了。
“是。”塞万拉了拉绳,他的马慢了下来,和女孩并排。
“今天的事情,我有些不理解。”
“哪一点?”
“明明对我们这么凶的人,怎么突然就换了个样子。”
“这个嘛。”塞万诃德得意的摸了摸下巴,“你可以理解成骑士的智慧。”
“好吧——”梅菲斯特的声音渐渐消失到没有,她总觉得事情不是那样。
在塞万诃德企图引起灵魂共鸣而被治安队拦下时,他高高喊起的那几声“圣都”,其实是有人回应的,梅菲斯特听到了,绕到他们身后一高一矮的两人在听到“圣都”后随即在轻轻耳语。
“他们也要去圣都?”
“应该是喝醉了乱说话,你看那匹马,瘦成这样,可能连受肉塔都到不了。”
“别笑他们了,我们连马都还没有呢。”
“所以我们才干这行存钱啊。”
“他们真要去圣都,去干嘛?”
“看他们装束,可能是个家族戏团。”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