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老头用他几十年习惯出来的从容声调说道:“形势不如人,公子暂且息怒,他们跑腿的小人,素质低下,惯常见风使舵,咱们高华门第,不必和他们一般见识。”
“管家说的是,我自有分寸。”
陆潮生走进园子,一路深呼吸了几次,平缓下剧烈起伏的心境,换上一身夔龙暗纹的天青宽袍大袖,玉簪插髻,衣袂飘摇地走向远香堂。
远香堂前的临水平台上,停着一架旗鱼私人观光直升机,机身刻着陇西李氏旗下商务飞行器公司的标志和一个阳文篆书的“徐”字。
潭水里繁茂的荷花不复先前一一风荷举的君子雅态,狼藉一片,荷叶碎裂,荷花残落,可怜兮兮地浮在水上。
岸边,蹲着个劲装打扮的壮硕汉子,拿着一根莲叶杆子,嘴里啧啧有声,逗弄着潭里锦绣辉煌的锦鲤群,装作没发现主人踏来的脚步声。
“阁下好雅兴。”陆潮生踏上平台,压下怒火,语调平常地说道。
“哟!陆公子来了!”徐白羽被惊着了一般,急忙转身,丢掉莲叶杆子,抱拳躬身行礼,“公子家的鱼挺肥,蛮好玩的,失礼了失礼了。”
说是失礼,做个样子,可没多少抱歉的语气。
徐白羽国字脸,浓眉大眼,相貌堂堂,是姑苏徐氏的远支族人,血脉关系淡薄,地位远不如陆氏嫡子,比陆潮生武生身份高出一大头的男爵境界,重新给了他对抗的底气。
既然陆无畏叛国传言是朝廷实权部门流出来的,言行端谨的朝堂大人物不会无的放矢,陆无畏叛国算是实锤了。
叛徒之子,又实力低下,不由得不让人唾弃,不是碍于徐家的面子,徐白羽早就想找个机会收拾陆潮生一顿了,再想让徐白羽保持往日带着点讨好般的恭敬,太难了,打死他也装不来。
吹折了一潭莲花算什么,不能忍忍?没一口呸到脸上,面子上过得去就差不多了,今不如昔,小小武生,还敢翻脸不成?
陆潮生估算了一下两人的实力差距,视线从他那欠踩的国字脸上移向直升机,“徐老爷子召唤,走吧。”
“嘿,得令!”徐白羽扬声喊了一句,油腔滑调得欠抽,招呼张腿坐在远香堂石阶上吃点心的飞行员,跳上直升机机舱,正对着陆潮生坐着,时不时瞥他一眼。
眼不见为净,陆潮生索性闭上眼睛,调动内力,运转周身,一息六转的内力在体内奔腾不休,冲刷着经脉,拓宽渠道。
中丹田里的月桂树还没有显现,陆潮生颇为担心它从此消失了,损失巨大到心疼,像他的生活,由奢入俭难。
好在中丹田里的田地还在,光秃秃的,不长东西,一片死寂。
飞行员上了直升机,看陆潮生高髻大袖,正襟危坐的样子,惯性地心生敬畏,又有点幸灾乐祸,见没有追究他们瞎停直升机的意思,放下心来,操作直升机,螺旋桨快速转动,激起气流狂风,吹得园子里树木摇晃不止。
他只是徐家拿工资的飞行员,勉强修出一个丹田,武力普通,家室普通,没有跟落魄陆氏叫板的资本,也没有拒绝徐白羽的胆量,乐得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