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钟家长子钟仁德还一直怀疑黄连洞是否真的有个智谋高远的谋士,当他看见那面飘旗时,就再也没有半点怀疑之心,连忙赶回汀州城准备迎接泉州兵将。而此事也证明李君的猜测,山中的那位谋士不在他之下。
就连钟礼德也不禁佩服此人的张弛有度,同样他更为李君此行担忧:“此行怕是凶多吉少,李司马还需三思而行啊。”
望了一眼高石上云继正在摇旗呐喊,耀武扬威,李君悠然道:“既然人家已经敞开大门,若是不去,倒显得我们失了底气。钟兄只管依昨夜制定的计划行事,不出三日,我们再见时,就是黄连洞盗贼倾巢覆灭之时。”
李君毕竟是泉州司马,钟礼德自是不敢让其以身犯险,希望再添几个人手从中保护,或是派人暗中跟随,而李君都以上山时定然会被云继察觉推辞。
沉着良久,钟礼德从靴中抽出一柄短剑,诚然递与李君:“此行凶险,礼德不能多加照顾,唯有此物相赠,希望李兄多多珍重。”
一尺长的短剑再普通不过,只是李君不接的话,钟礼德始终难以安心,只好依他,将短剑藏于靴内,躬身谢礼道:“再见时定当归还。”
那云继在高石上呐喊了半天,也不见汀州人马有何动静,既而嚣张到出言讥讽,不过他终究是没什么学问,嘴里翻来覆去也就是那几句侮辱之词,待到片刻之后已是没了生气,与一众喽啰瘫坐在高石上,任由那面飘旗迎风飞舞。
却见九龙滩上一面竹筏缓缓漂至山脚,既而走下两人,山中郁郁葱葱,云继看不清来人面貌,只是凭身影依稀觉得应该是李君无误,连忙收拢众喽啰,朝山下奔来。
待到走近时,见正是李君与其随从,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轻狂,心中暗道:宋先生果然说的没错,此人确是胆气十足。
“云继兄伤势无碍吧?”
云继没想到李君再见他时,竟然出言关心起自己的伤势,心中不免卸去昨日在汀州大牢中受的怨气,既而又想起来时宋先生的叮嘱,上前躬身向二人施了一礼:“劳烦李司马挂记,我家大王已等候多时,还请移步洞中说话。”
但见李君神情自若,两腿微分,双臂大开,诚然道:“云继兄不搜身吗?”
“李司马玩笑了,我家大王说了,来者是客,原本上山的礼节一概免去。”
云继口中上山的礼节,大概就是所谓的拜山头,说实话,李君还真不会:“那就劳烦云继兄在前引路了。”
众喽啰闻言,欢呼雀跃,又敲起锣来打起鼓,一路喝唱着山歌,攀爬在羊肠小道间,向黄连洞缓缓行去。
时值春夏交接,山中绿叶成荫,苍翠欲滴,花红柳绿,常有鸟兽飞扑而过,云继在前引路,时不时转头看向身后李君二人,见他毫无紧张之色,反倒一路欣赏山中景色,时而停下追问路旁树木花草名称。云继虽说长在汀州,却对本地草木不甚了解,而李君在沉思片刻后,都会道出草木名称,并能说出其珍贵之处,听得一众喽啰都想将其搬回洞中,每日专心赏析。
待到行至山腰时,苍绿忽然断裂,满地皆是枯败之色,李君望向几处较高的地势,正有衣衫褴褛的工匠建造木台,不远处已然有两座冲天木台建造完毕,再看木台的位置层参差叠落,互为掎角之势,确是费了不少心神。
五个身穿皂绢甲,手指长刀的喽啰正在左右巡视,见云继引人前来,随即从木台中伸出一面青色旗帜,挥舞数番,随即山顶也亮出青旗相应。
李君转眼眺望山下,见来时的道途崎岖,斗转千回,再看山间的大树以竹筏相连,其上竟也隐藏着三五成群的弓箭手,只是来时不曾张望太高,没有发现,此刻俯身下看,确是一清二楚。
郑晖似乎发现了什么,连连扯动李君衣角,随郑晖眼神所视,李君见那山沟之中七横八竖埋了不少竹刺,只要来人从小道经过,触发了机关,顷刻间就会死伤数十人。而且此处坡势较为陡峭,一旦前排受伤必会殃及后续部队。恐怕这也是历来汀州刺使拿黄连洞的盗贼无可奈何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