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人逃向黄连洞时,山下钟礼德已经恢复了神色,正与二哥钟义德调兵遣将,团团围住了通往九龙滩的各处要道,防止孙靖聚兵下山袭扰,一番布置妥当已是月朗星稀的丑时。而此刻黄连洞外旌旗咧咧,洞内数千人齐聚一堂,烛火通明,热闹非凡。
黄连洞之所以称为黄连洞,是因为整个山洞被黄连树包围,并且树枝从洞口蔓进了山洞之内,早年也是山下医者来此采集黄连时,不慎跌入洞内,才发现洞内别有天地。
整个黄连洞镂空,洞口原本有五方小门可入其内,洞内凹陷,洞顶呈椭圆,并有七尊斜口,以北斗星阵型排列,平日无事躺在洞中可窥见皓月当空。
洞后有一条幽长的曲道,沿山脉可进入赣南之地,安史之乱后,黄连洞洞主为了抵御州府围剿,令人将那条幽长的曲道一直修建至虔州附近,随后经过历任洞主开发,曲道一直通到了大庾山,之所以如此费力,无非就是为了转移所用。而如今孙靖成为洞主后,这条曲道就成了黄连洞调兵遣将的专用路线。
洞内依石壁建造了一处高台,台下两侧各有几席石案,高台上摆放了一座以木桩而成的座椅,一个头束黑色镶玉抹额的赤膊汉子看着满是伤痕的云继,蜡黄的脸上看起来笑意盈盈,嘴角却泛起疑惑。
而他身旁两个粉面男子正为其捶腿捏肩,身后还娇弱地贴着一个十七岁的娃娃,不时以玉葱般的手指抚摸着汉子背后纹的蟒蛇。
只见台下伤痕累累的云继抱着残臂,单膝跪地,神色凝重道:“那人放末将回来实数离间计,还请孙大王信任末将……”
黄连洞早前一直以头领分派位置,直到今年来了一个青衫中年,孙靖这才听其谏言,将众头领以州府兵力规整,如今黄连洞除了孙靖一个当家,还有七位指挥使,分别安排在各个山头,今日洞中只有三位指挥使,而这云继也是其中之一。
其他两位指挥使都是云继介绍给孙靖的,此刻见状,也跪倒在地,帮忙劝说:“孙大王,云继兄是最早跟随大王的,其忠心可鉴日月,还请大王明察。”
一众喽啰环壁而绕,纷纷应声,台上孙靖起身舒展舒展筋骨,脖颈间不时响起一阵关节的脆鸣,回荡在山洞中,听得洞府内的一众喽啰不寒而栗,身旁的粉面人儿倒是知人心事,忙拾起一件绿色衫袍为孙靖披上。
走下台来,仔细看了看云继手臂的伤势,孙靖眉骨挑动:“是何人为云指挥使包扎的?”
闻言,云继当即强忍疼痛,扯下杜简为他包扎的内布,愤愤道:“是那钟全慕的幕僚,他还想从末将口中套取洞内情况。”
说到此处,云继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那汀州众官员还不知道大王的来历呢,这才对末将下的狠手,不过末将誓死也没透露过半句……”
孙靖从兜里摸出一绢丝帕,重新为云继包扎好胳膊上的伤口,安抚道:“这次下山,让云指挥使受委屈了,待来日汀州稻米成熟,本大王一定为你报仇雪恨!”
“多谢孙大王!”云继忙俯身下拜,见孙靖以不再怀疑自己,转而恶狠狠道:“大王来日攻下汀州后,一定要将那狱卒交给末将,末将定要将那泼皮碎尸万段!”
云继说时,转眼看向洞口被几个喽啰按倒在地的钟氏三子的舅舅王奔,王奎二人:“这二人已无用处,而且他们已经将大王要在汀州稻米成熟的大计泄露了,不如明日就将二人斩与洞旗之下?”
闻言,二人连滚带爬,哭求道:“孙大王饶命,孙大王饶命……”
却见孙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钟全慕为人倒也颇为骁勇,怎么就有了你们两个怂包妹夫?”
说时一脚踢开那瘦弱的王奎,喝骂道:“杀了你们还脏了我的洞旗,拖下去喂山中的豺狼吧,它们也有些时日没开荤了。”
顿时洞内一片欢呼之声,从洞角摇摇晃晃走过来两个衣衫褴褛的汉子,其中一人脸似马长一般,见那王奎穿着倒也得体,上来就扒了他的衣物,套在自己身上,左右翻看,对众喽啰咧嘴笑道:“还蛮漂亮!”
另一人圆脸大脑袋,与其瘦弱的身材相应之下,显得十分滑稽,只见他上来就扒了王奎的靴子,挑在手中的竹竿上,在洞内奔走了一圈,吆呵道:“喂豺狼去咯!”
孙靖对此也不管不顾,嘴角咧着笑意,任凭一众喽啰跟着起哄。二人被扒地只剩下贴身内衣,又听要将他们拖去喂山中豺狼,急忙哭求道:“大王留我性命,钟家三子还有话让我们带到……”
“无非就是些危言恐吓之语,不听也罢。”云继不屑道。
正说时,几个喽啰已经将二人架起,朝洞外走去,林中的饿狼似乎闻到了肉香味,纷纷嗷呜个不停,那王奔长得到是颇为健壮,可听到群狼的啸声,顿时腿脚一软,随即两个喽啰喝骂道:“你这老儿一会再尿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