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全慕今早与王审邽去了福州,如今汀州做主的乃是长子钟仁德与刺使府幕僚杜简,然而事到如今,抓捕暗桩演变成了一场家庭伦理剧,杜简也不好插手,好在今日抓捕的暗桩有三人,于是杜简邀约李君准备从那第三人嘴里套些关于孙靖的信息。
汀州大牢内,狱卒正在鞭打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手指粗般的草绳在中年身上绕了七个圈,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还要迎接狱卒一次次马鞭的挥舞,马鞭打在中年的肥肉上,就像用绳子打在豆腐上一般,看得李君连连抬手眨眼。
审问了半天,狱卒也没从这中年嘴里套出半个字,还是一个新进的狱卒瞧出他是临汀云氏六子云继,只不过这云继早年与家中闹翻,又在漳州赌钱输了之后,被赌坊打手追进了密林之中,从此就不知踪影了。
杜简派人去请云氏族长前来时,云族长只回了一句:看在同为云氏一族的面上,可以为其收尸……
天窗斜照进一道白芒,洒在杜简紫色的面庞上,犹显肃穆之气,黑色的瞳孔收了先前的怒气和无奈,起身走近皮开肉绽的中年身前,也不询问,只是解开绳索,任由云继瘫软在地上。
一旁机警的狱卒见状,忙拾起一副狰狞,呵斥道:“云继!我知道你也是个铁血汉子,能挨得住马鞭挥斥。”
说时瞟了一眼满是刑具的墙壁:“可你也不看看,汀州大牢的刑具已经多年不曾沾过血了,它们正饥渴难耐,若是你再不从实招来,咱们一一试过,我有的是时间。”
却见那云继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斯哈着回道:“要杀要剐尽管来,我云继要是眨一下眼就是你儿子!”
“还敢嘴硬!”狱卒说时,再度扬起马鞭,一连抽了数十下,那云继果真连眼都没眨一下,一直死死盯着狱卒狰狞的面庞,嘴里不停嘀咕着狱卒抽打的次数。
见他丝毫没有畏惧,反倒把自己累得够呛,狱卒喘了口气,转身走向墙壁,取下一柄带有倒刺的钩枪,在手里把玩一番,呵呵笑道:“这玩意看起来轻巧,但只要从你肚皮划开,瞬间肠子就会出来喘口气,不过,你放心,我这人心软,会一点点剌的,保证你在不疼不痒的情况下,让你的肠子出来会会面!”
轻描淡写的话语,让狱中人人不由牙根一软,却见那云继依旧不为所动,反而叫嚣道:“今天你怎么对我,来日必当十倍、百倍奉还!”
话言未了,狱卒手中的钩枪已然从云继的小臂轻轻划过,凄厉的叫声瞬时充塞了汀州大牢,听得李君一阵心惊,若在后世这云继必然是男高音啊。
小试牛刀后,云继显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强硬,任由狱卒如何逼问,都是只字不言,这时杜简扯下内布,为其包扎好刚才剌开的豁口,温声道:“你若不说,钟家三子的两个舅舅也会说,到时你就成了无用弃子,待钟刺使回来,本官也护不了你了,这又是何必呢?”
闻言,云继咽了一口淤血,哼笑道:“两个怂包,只是眼探,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
这话显然已经暴露了蛛丝马迹,杜简很快晃过神来:“你是说孙靖要攻打汀州么?”
云继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转而耍起无赖像:“反正你们准备好后事就行了。”
正说时,钟仁德已经审完两个不争气的舅舅,前来告知。三人出了大狱,钟仁德无奈道:“李司马猜测的确实不错,孙靖就是想要在稻米成熟时,对汀州下手。”
说罢,又是一阵悠长的叹息:“家门不幸啊!”
钟全慕升任汀州刺使的时间也不长,对于汀州的掌控也是在这一两年才有了实际效果,二人见姐夫飞黄腾达,就想前来巴结,而钟全慕知道二人无甚才能,他也不是那种任人唯亲的官吏,就随便给了些银钱打发二人回乡做点小本买卖,不料二人赌钱时认识了云继。
无需三天,钟全慕送给二人的银钱就都被云继设局套走了,还欠了云继不少银钱,二人再度前来向姐姐讨要时,钟全慕的夫人最知两个弟弟心事,若是再给银钱,还是血本无归,就只给了些绢帛,二人也是因此心生怨恨,答应帮孙靖通风报信。
也确实如云继所说,二人对于黄连洞以及孙靖都一无所知,只是每月去田间查看,再去报知守在山下的云继,上元节的夜袭,就是孙靖的初次试探,之后的数次袭击都是他们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