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言在榻上胡言乱语时,李君已经别过黄滔,踏步上了登云楼,藩客们还在回味李言嘴中的话语,蒲诃栗上前迎道:“没想到长安一别,李兄竟还有如此经历,实在佩服。”
适才是给蒲诃栗一个梯子下,没想到这家伙还真不客气,也罢,财神爷都是要先供奉着嘛。
“我哥哥又胡说道了吧?那都是刺使大人领导有方,我们才侥幸逃过一劫。”
李君说时,瞄了一眼独坐墙角的陈岘,话锋一转:“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还是说说蒲都长在海上的趣闻吧。”
用拇指撮了撮翘起的胡须,蒲诃栗笑呵呵道:“海船一旦出发,每天一睁眼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枯燥无味,时不时还会被飓风、浪流波动失去方向,若没有经验老道的向导领航,极有可能有去无回,”
“听说你们现在都是用日月星辰和水纹流向,在海上判断行船方向,有没有失手的时候呢?”
李君的话语将众位藩客拉回了一丝神志,一个眉毛修长,眼睛深邃的藩客抢话道:“这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天色变幻,无法确定方向的时候,货船就只能就近靠岸,不然遇到海浪随时可能失去方向,等待可以确定方向的时候,会发现已经偏离的航线很远,若是船上饮水食物不足,就只剩下坐以待毙……”
说时,眸子晶莹滚滚而下:“我阿达二十五年前就是在巴鲁斯婆罗洲迷失后,再也没有回来。”
与其同情者大多上前劝解,蒲诃栗用听不懂的母语也劝了几句,随即看向默然的李君:“出海本就是以命相博,早些年大唐繁荣昌盛,天下太平,各州物产源源不断运送至泉州,我们的祖先还能驾船将大唐的臻品茶丝贩回大食,如今大唐各地常年闹饥荒、兵灾,能运到泉州的货物寥寥可数,若是回一趟大食,财货不保且不说,有命回去都难说……”
见李君没打断他的话语,蒲诃栗俨然将一场酒宴变成了诉苦大会,由前些年还算过得去,一年出海四次,变成如今一年只能走一个来回,自黄巢兵进福建后,廖彦若又对他们大肆搜刮,以致这三年来,他们连收购货物的资本都没有了,只能带一些残次品去玛义特换些香料,再兜转其他国度换些银钱回来度日……
说的那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就差给他一把琵琶,将这些年的苦楚化作一丝浓浓的乡愁,吹向那遥远的故国。
见他越说越凄惨,一旁的张延鲁扯动他的衣袖:“如今李司马专管此事,定会为你们重新开辟海路,还望诸位暂放当年凄苦,重振旗鼓,咱们尽快组织一场盛大的海贸,将这块招牌重新立起来,无需过多时日,慕名前来之人必会络绎不绝,届时你们大食商客的诚信又可以传扬四海了。”
可能是张延鲁与这些藩客打交道的时间比较长,刚才的话语说进了他们心里,随着蒲诃栗口中道出:“诚信,诚信……”众藩客也跟着附和起来,沸腾之声将登云楼外的雨势都削弱了几分。
若是有个穿越者突然驾临,极又可能会认为自己在梦中开早会呢,当然,有特殊经验的人会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某一零四零工程呢。
在安抚了领头的蒲诃栗后,李君问道:“上元节过后,能不能立即组织一次出海呢?不用走多远,到达你们大食的转运地占城就行。”
沉思许久,蒲诃栗摇晃脑袋道:“恐怕不行,上元节后,风向不稳,行船吃力,极容易迷失方向,而且我们的老向导自上次出海遇难后,一直没找到更值得信赖的伙伴,去年我们走的是顺风船,险些被浪流拍打进你们那个叫流球的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