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韦瑜的药草有奇效,还是何云初新学的岭南佳肴太过美味,两日内,郑晖已是能下地行走了,本想着去港口帮何云义一把,却因暂时不能太过用力,只能在偌大的刘府百无聊赖。
好在刘崇龟的书房内摆放着数十盆岭南独有的花草,缤纷奇异,透着阵阵幽香,案头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几幅丹青,意洒山水,情拖花鸟,极具淡雅之气,郑晖虽说对书画知之甚少,却也被这般美妙景象陶醉其中,几近忘我。
傍晚云霞漫天,金辉铺洒广州城每个角落,海港边上,一众海员辛劳数天,终是将韦氏筹备的物资悉数搬上商船,刘崇龟特意在府内摆上酒宴,为明日出海的商客和武士送,前来赴宴的还有广州不少氏族的族长,众人与泉州来使齐聚一堂,席间不知何人突然将话题扯向刘崇龟的书画。
刘崇龟善工书画,岭南人尽皆知,时常有富贵求之一二,刘崇龟也不吝啬,慷慨送之。今日酒宴上的菜肴极少,为了不让众人扫兴,在几句恭维之下,刘崇龟笑盈盈地引领众人来到书房参观。
凡是索求过刘崇龟书画的人都知道,刘崇龟对其画作极其看重,每每赠送前,悉心嘱咐如何保养,如何装裱,再差家童亲自送上。曾有家童在赠送途中,不小心将书画沾了水渍,刘崇龟发现后,将那家童仗责十八逐出府门,所以众人进了书房都是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差错,迁怒难得平易近人的刘崇龟。
游曳在花香水墨之中,时不时有人指着画卷赞不绝口,亦有人沉寂在书画中的峰峦叠翠,山重水复,不自觉拖开画卷细细品味。
郑晖此时正在内屋修养,被赞口之声惊醒,出来寻看,只见偌大的书房挤满了宾客,却全都是不相熟之人,他不想打扰了众人雅兴,移步偏门正欲出去找何云义道别,被曹举殷勤拉住:“看来郑晖兄弟已是恢复大半,实在可喜可贺,今夜正值刘公宴请广州诸位族长,且由曹某为郑晖兄弟介绍。”
闻言,一霜鬓老者近身上前,枯槁的双手抱拳拜道:“想必这位便是解救端州于水火的郑统领?”
一言过罢,满堂宾客争先恐后探首看向脸色有些惨白的郑晖,如何都不信竟是这平平无奇之人挽救端州亲族于水火。
但见曹举诚然施了一礼,对众人介绍道:“这位确是引领端州百姓自为守军,力战卢琚、谭弘玘叛军的郑晖郑统领,只因封州刺使刘谦率兵误入端州,郑统领不忍端州再受涂炭,这才前来广州都督府请刘公做主……”
一番夸夸其谈,曹举将当日郑晖如何力战卢琚、谭弘玘经过一一道与众人,说的他好像当时就在端州似得。
迎着众人递上来的赞许,曹举又道:“郑统领这次不仅挽救端州与水火,更是解除岭南东道危机,所以刘公已向朝廷为郑统领请命为岭南西道诏讨使,待其身体恢复,当挥兵直斩卢琚溃兵,彻底安定岭南。”
“过誉了!”郑晖对众人一一抱拳,“在下只是奉李司马之命,尽力维护迁徙端州的百姓周全,至于驱逐叛军,全靠端州军民同心协力。”
“好啊,不仅是少年出英雄,且不骄不躁,胸怀宽广,刘公之福,我岭南之福啊。”紧随老者的赞许,拥挤的书房一时间满是议论纷纷,一个接一个地上前攀谈。
郑晖再想分辨,已是无从说起,众人热情的拥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挣扎中他看见了书房门前嬉戏的泉州旧友,忙招手何云义,希望他能拉自己尽快离开这个群魔乱舞的地方,然而何云义却是与李言勾肩搭背,满不在乎,嬉笑地看着他风光无限。
一群藩客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见蒲诃栗在李言的怂恿下,捏嗓音在人群后呼喊道:“郑统领婚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