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兵杀出重围的郑晖在途中遇到了从广州都督府回来的斥候,此时端州守军几位将领皆以为是刘崇龟言而无信,指使刘谦突袭端州,不愿再与之结交。郑晖在问清斥候李君情况后,安抚众将道:“我等拼死驱逐卢琚叛军,夺取端州,眼下城中百姓仍未脱离险境,我等百余人是他们最后的希望,若是众军还信得过郑某,与我同去广州都督府,李司马顶号帮我等解围。”
数日以来,众人在清源军压迫下,每日食不果腹,苟延残喘之际,郑晖总是借李君之名调动众人情绪,期间也说了不少关于李君的事迹,李君渐渐也成了众人心中的寄托,此刻左右无路,李君自然成了他们最后的希冀。
然而众人却是再也信不过刘崇龟,抵达广州城后,又与巡城护卫发生了言语冲突,双方煞时剑拔弩张,好在有护卫识得今日前来报信的斥候,这才没有造成二次冲撞,赶紧派人去知会刘崇龟。
此事若当面说开,加上李君从中劝和,倒也无甚大碍,只是那曹举在看到郑晖引领了近百余轻骑,心中斗然萌生趁机将刘谦置于死地之念,未曾将其与刘谦暗中联合之事告诉李君,这才有了李君独身一人去见郑晖的一幕。
不过,就在李君迈下城楼的一刻,曹举又心生悔意,那日在常康郡亲身体会李君将岭南二绝玩弄于鼓掌,以其心智,稍作思量,便能明白刘谦的用意,自己之前多番取巧已是被李君警告,如今端州叛军刚刚平息,正是刘崇龟全心救治潮州瘟疫之时,若再出了什么差错,难保李君不会撇下刘崇龟,与那位新来的盐铁使知柔合作。
城外高耸的樟木林旁,百余军士站做三队,将几位将领与李君围在当中,各个警惕异常。虽是久别重逢,二人也知事态紧急,将闲话家常暂且搁置一旁,郑晖抬手间,走近身侧那位枯瘦汉子,只见他腿上袴奴污血满布,身上的半臂也是被刀剑划地七零八碎,不等郑晖介绍,汉子收揽眸中杀意,拱手拜道:“在下陆光图,之前与族人南下时,被黄连洞盗贼所掳,承蒙李司马解救,未曾言谢,今日先在此拜过……”
“陆兄言重了!”李君拖住干瘦的陆光图,只觉他浑身隐隐发颤,却不知是因感激,还是刚杀出重围,胸中的怒火还在燃烧。
但见郑晖托起陆光图情真意切道:“李兄有所不知,此番能将卢琚二人驱逐出城,多亏陆兄在城外组织百姓牵制谭弘玘的人马。”
说时,转身看向一旁面貌清秀,神情略显羞涩的青年:“当然,于城内力战卢琚主力的文会兄亦是功不可没。”
“郑晖兄言过了,文会只是略懂兵法,期间诸事全靠郑晖兄智勇过人。”
简文会说时,拜向李君:“与郑晖兄相处之际,曾多次听闻李司马才智兼备,不知能否助以援手,解救我端州百姓?”
适才交谈中,郑晖未来得及告知李君,这简文会本是端州主簿,只因卢琚为了联合封州,大肆搜刮端州百姓,端州县丞因出言抗拒,被卢琚斩杀于县衙之中,简文会引领县衙一众衙吏躲进了城南鱼骨巷,与卢琚人马周旋之际,遇到了进城寻粮的郑晖,这才有了端州百姓与南迁流民合力一处,击退清源叛军之事。而且那招假意谈判,实则暗度陈仓之计也是出自简文会之手。
“还请李司马再施援手,救我族人,与一众南迁百姓。”陆光图几乎声泪俱下,那万余南迁流民当日抵达端州后,还未曾进城,就遭遇了清源叛军,在城外饿了数天,死去近千人,如今刚击退叛军,封州又黄雀在后,此时还不知一众亲族尚在否。
“二位不必心急,那刘谦不敢妄动端州分毫!”李君说时,托起拜道在地的二人,将潮州瘟疫后,刘谦夫人韦瑜亲自支援粮食等诸事一一道于三人。
月影穿过耸立的樟树,在几日身上铺洒出几分旖旎之光,郑晖思量间脱口道:“李兄是说,那封州刺使刘谦是误入端州?”
“确实如此!”李君肯定道,“那刘谦夫人正极力拯救潮州瘟疫,刘谦若是想侵占端州,大可不必供给潮州粮食,岭南局势越乱,对刘谦越是有利,如今他突然侵占端州,想来是与夫人之间产生了摩擦,亦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