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宗之前,潮州尚属闽地的漳州管辖,之后由于诸多原因,被划分给了岭南。虽地界划过去了,但潮州的军制却迟迟没有归属,没有归属饷银也发不下来。紧接着中原局势动荡,朝廷根本顾及不到潮州这等偏远之地,直到韦宙升任岭南节度使时,潮州军制依旧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
而这种散漫也逐渐腐蚀了潮州守军,多年以来,他们早已乐在其中,所以当韦宙提出对潮州军制重新规制时,潮州守军反而不答应了。韦宙当时心系岭南西道,好心被缺做驴肝肺,他也就不闻不问了。
几年之后,黄巢大军穿过漳州进入潮州,潮州守军无力抵抗,想要投降黄巢,连黄巢都看不上养不起,无奈守军又向广州求援。当时的清源军战斗力还是十分强悍的,再联合岭南其他诸州的兵力,很快将这位不是很亲的兄弟拉出了火坑。
然而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诸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拉出火坑,回头一看,嚯!这位兄弟转身就投进了黄巢大军的怀抱。
所以,当黄巢大军北上后,第一个清算的就是潮州守军,当时刘崇龟刚刚上任,不想大开杀戒,诸州刺使为了给新任节度使一个薄面,采纳了刘谦的提议:没收被潮州守军霸占多年的田产和全部作坊,既而革除潮州守军都头以上所有军官职务,下放岭南西道,重新彻底规制潮州守军。
这个提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出自韦瑜之手,在此之前,她早就想将韦氏产业打入潮州,奈何潮州所有作坊皆被守军霸占,可谓是密不透风,所以当诸州商议处决潮州守军时,韦瑜看到了机会。
刘崇龟能采纳这提议也是存有私心的,当时他掌控清源军时间不久,急需培养一支外部军队,来策应他在清源军中的位置,同样他也不想其他诸州插手潮州军事,妥协之后,便从原来的都头中挑选出两面指挥使,再从亲随中指派一名,三人分别驻扎潮州三郡,其中就有这陈大头。只是接手时日太短,还没扳正潮州守军风气,便遇上了飓风之事。
而陈大头之所以见到韦瑜几乎肝胆俱裂,除了他深知,被下放到岭南西道的一众潮州军官,连个收尸的亲人都没有,还有这次率军遁走,让韦瑜在潮州部署两年之久的作坊,瞬间化为乌有,此刻韦瑜手起刀落杀了他,都算是他最好的结果。
看着座上韦瑜眉宇间的红痣隐隐发亮,陈大头不自觉间手脚发凉,此刻的他虽手握三郡兵力,却也不敢动韦瑜分毫,因为韦氏除了在岭南有庞大的基业,还有封州刘谦以及千艘战舰,可谓有兵有粮,又不受刘崇龟节制,想灭了他手中这些残兵游勇,是随手一挥的事。
念及此处,陈大头忽然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他抖动酸麻的腿脚,凑近兄妹二人,眼中流淌出肆无忌惮的贪婪:“如今北方局势动荡,诸雄兵戈不止,朝廷想要顾及岭南,心有余而力不足,韦氏在岭南有兵有粮,二位不如早做打算……”
“如何早做打算?”韦瑜的淡然,不由让兄长韦怀心悬一处,他知道自家妹气魄盖过男子,要真有让韦氏割据一方的心思,如今的岭南还真没有一个是其对手。
陈大头是个糙人,不习惯士族阶层的弯弯绕,直言道:“夫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如何就明知故问了?”韦瑜依旧淡然地问道。
陈大头被韦瑜追问的有些急躁了,叹气道:“就是你我联合清源军叛军一起杀了刘崇龟,你我来做节度使,割据一方……”
话言未了,陈大头就见自己顶上兜鍪不知为何掉在霖上,身侧斜身站着一个俊俏的青年,正在缓缓回收手中长剑入鞘,而他带来一众护卫眼神十分惊讶地看着自己。
这种眼神看得人有些发毛,他想要出言呵斥,喉咙却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既而口鼻间泛出一股腥味,他慌忙捂住脖颈,可惜鲜红还是不断从指缝间涌出,直到胸前的衣衫侵染出一朵暗色的红花,陈大头也没吐出半个字,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一突然袭杀,除了感受到李君强烈杀意的韦瑜,不断助攻套话陈大头,在场众人无不震撼,以致陈大头血液染红了堂内的地毯,作为一家之主的韦怀还是没能缓过神来。良久,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极力压制胸中的澎湃,指着已经落座一旁的李君喝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在韦府持剑行凶?”